0126章 桃园结义情

羊恭更是不解,说道:“老胡啊老胡!你又糊糊涂涂了吧!就我这点微末道行……嘿嘿!说出来真是丢人,如何伤得了你?”

胡一刀却道:“那家伙扮成你的模样,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你名叫一刀,却偏偏姓胡,平时疯疯癫癫的,名号‘胡乱一刀’才是名副其实。”

羊恭问道:“扮成我的模样?难道是慕容寒吗?”胡一刀点头。

羊恭心想:“怪不得他见了我便骂我臭婆娘。原来,他被慕容寒暗算,以致见到我这个货真价实的恭子,仍是一口咬定我是假扮的。”当即破口怒骂道:“这俏娘……不对!这半黑半白的家伙只懂装神弄鬼,不见得有什么真本事。”

胡一刀嘿声笑道:“本事大得很!若是让她那左黑右白的两根手指拿住,任你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也未必逃得脱。”

慕容寒因恨胡一刀力护羊剑容,便暗中改装成恭子的模样来戏弄于他,弄得他身受重伤,是以胡一刀遇上羊恭后,仍认为羊恭是慕容寒改扮。

羊恭听得吐吐舌头,说道:“若是下次再见到她,定要想个法子剥了她的皮。”

胡一刀道望着天边苦想,良久似有所悟的说道:“不……这女娃的皮,万万不能剥!”

羊恭大觉奇怪:“她重伤了你,你却如此回护于她,不会又是犯糊涂了吧?”却听得胡一刀自言自语道:“慕容兄妹失踪已久,我始终觉得小女娃有种亲近感,必定不是冒充的。”

羊恭说道:“不错!无论是悌子还是智子,抑或礼恕二子,他们见了我都有一种亲近感,我这儒门恭子必定不是冒充的。咱们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胡一刀道:“什么英雄所见略同?恭子,这世上的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此刻行动不便,眼下又无事,我便给你讲一下我的往事吧!”

羊恭听得他如此有条理的话,几乎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不会是老胡的做派吧?”但此时听得胡一刀要讲自己的故事,倒是饶有兴致。他听胡一刀讲的江湖往事,全是别人的,却从来未听过胡一刀的往事。

胡一刀问道:“小羊儿,你可知我胡一刀是何人?”

羊恭得意的说道:“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八方、护国保民、三界伏魔、忠义无双、精诚绥靖、人德佑君!”胡一刀终日强调自己足有一匹布之长的名号,羊恭听得多了,自然是烂熟于心,若不是在情急之下,自可以倒背如流。此时饶有兴致,一口气说了出来,毫不费劲。

胡一刀问道:“那你可知道,何谓‘人德佑君’?”

羊恭茫然不解,连忙摇头。虽然他与之相识已久,却一直不知胡一刀到底是何来路,也就不知这“人德佑君”确切含义。

胡一刀道:“当今玄道,江湖中人总爱吹什么‘北墨南玄’。其实呐!北墨南玄加起来,未必及得上玄冥教。”

羊恭站了起来,失声问道:“你是玄冥教中人?”想起玄冥教中人种种的卑鄙行事,认定胡一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胡一刀道:“此玄冥教非彼玄冥教。如今玄冥教被斥之为邪派,与中原各派结怨不断,深受中原各派的歧视。昔日的玄冥教,并非如此。

“往日的玄冥教中,以慕容教主为尊,上有天德君、地德君、人徳君,下有十大阎王八卦主等教众。其中四大天王,因仰慕汉化,取汉人姓名,分别是东郭无量、南宫一剑、西门元音、北丘冷。”

羊剑容被南宫剑郎万里追踪,误入蛮荒中的桃源时,曾对儒子提及玄冥教中的人物。儒子得悉慕容屠欲魂的高义后,曾大赞他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大英雄。

只是,羊剑容不喜。

羊恭说道:“上有天德君、地德君、人徳君。你就是其中的人德君?老胡,你混得很不错啊!终日行事这个……这个乱七八糟的,居然混了个‘人徳君’,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胡一刀道:“这是因为慕容教主垂青。”羊恭笑道:“原来又是有门路,有圈子,混熟脸的。那这样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胡一刀怒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羊恭很不服气,说道:“当今中原各派都是这个样子的啦!如今是一个拼爹的年代,霸王枪本事不济,只因他有个好老子,便坐稳了神兵门掌教之位。”突然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我不也是因为爹爹是儒子,才坐上这儒门掌教之位的吗?我数落霸王枪,岂不是在数落我自己?”

胡一刀冷笑一声道:“如今的中原各派,岂可与咱们玄冥教相提并论?昔日的玄冥教如此兴旺,全赖慕容兄。这还得从咱们如何结识讲起。

“我胡一刀本是修真道上的世家,迎亲之时,路见不平,搭救了一对母子。我见那少年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十分豪气,便让他们母子二人在我家避难。新婚之夜,我不是与新娘子洞房,而是与他同榻。这真可谓食则同桌、寝则同床。通宵联床夜话后,我们因意气相投,便结为兄弟。可如此一来,却招致娘子的不满。婚后未满半个月,她返娘家去了。

“事后,家父与他们母子二人谈论修真之道,也极为投机;但问起家学渊源,他们却总是闪烁其词。其时,他们母子二人亦是报了假的姓名……”

羊恭突然说道:“打住!打住!你所经历的,怎么是这些早已听得耳朵都快流油的故事?难道就不能有新鲜一点儿的吗?”

胡一刀说道:“往事本就如此,哪里来新鲜不新鲜的?”

羊恭说道:“那且待我来替你讲吧!按照江湖惯例呢!接下来你的故事应当是这样的。由于你冷落娘子,你爹爹便劝你去娘家请回娘子。是吧?”

胡一刀说道:“不错!正是如此。但不是我一人,而是与妹子同行。”

羊恭说道:“你妹子是高手吗?”心中突然叫道:“我差点忘记啦!他妹子就是我娘的师父胡玉,玉女门的掌教啊!玉女门名满天下,掌教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哪里会像我这个儒门掌教?”

他也曾听阿风说过,自己母亲羊剑容是玉女门中人,师父就是胡玉,却不知胡玉就是胡一刀的亲妹子,后来得知阿风讲出她的父亲就是胡一刀后,才知道胡一刀与胡玉是两兄妹。

羊恭道:“胡玉是个高手的话,那接下来的故事恐怕有点血腥。”

胡一刀涂红的脸忽然惨变。

羊恭察言观色,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想,说道:“你们返回时,是不是全家惨遭灭门?”

胡一刀霍然而起,喝问道:“你这小子是千年老妖吗?那时你尚未出世,何以得知此事?”

羊恭见胡一刀竟能迅速站了起来,问道:“你不是身受重伤的吗?怎么这一下站起来竟然是如此之快?”

胡一刀说道:“不错!我确实是受了伤,站不起来。”又坐倒在地。羊恭说道:“老胡,你不会是因为不想搭救悌子而故意……”胡一刀大怒道:“臭小子,我胡一刀义气为重,岂能是这等人!气煞我也!”忽地里一掌拍出,打向羊恭脸颊。

羊恭狼狈的后仰,用食指指着胡一刀的手掌,说道:“呐呐呐!你这一掌打到中途还不赶紧垂软,那有气无力必定是装的。”

果然,胡一刀的那一掌应声而止,无论他如何用力,始终无法提上来。

羊恭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伤得站不起来。”胡一刀问道:“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灭门之事的?”

羊恭笑道:“天下人的故事,大同小异,我也是从江湖惯例中推断出来的。玄道中人其实故事,都差不多。人在江湖漂,无非就是恩怨情仇,换汤不换药罢了。”如此灭门之事,亏他还笑得出口。

胡一刀说道:“其时,我与妹子因一同前往丈母娘家请回娘子,才幸免于难。当我们赶到家中时,尸体横七竖八的,满屋子是血。而兄长正提着剑,杀其母亲。他母亲力劝他放下仇怨,他却心性大乱,剑气纵横。我们见此,立马出手阻止,但还是慢了一步,慌乱之中他母亲还是倒了下来。

“为了查明真相,我们逼问凶手是谁。他自然是做贼心虚,哪里还敢多言?我道:‘如今我引狼入室,今日非得将你碎尸万段!’挥剑便欲报仇。殊料妹子从中阻拦,兄长才得以抱着她母亲的尸首离开。临去前却扬言,随时恭候我们上门报仇。为此我们兄妹大闹一场,幸得娘子从中周旋才和好。”

羊恭说道:“你们只是见到他们母子二人在场,也不能就此断定他们就是凶手啊!”

胡一刀说道:“不错,你这推断和妹子当时想的是一样。可后来我娘子细细的查看了家人的尸首,发现他们印堂上全是星月红点。这种摄人心魂的玄术只有慕容家族才会。慕容家族敬重天地日月,因修真之法别具一格,所以称之为‘日月神剑’。其实这只是外间的传闻,天下修真门派之中,但凡修真,吸的都是灵气;慕容家族吸的却不是灵气,而是与日月有关。

“起初我收留他们母子,而他们却隐藏真实姓名。家父早已怀疑他们来历不妥,因偶然机缘听到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知道他们就是慕容家族中人,并且让我暗中多加提防。我与他义气相投,也没有将家父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我们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早有预谋,为了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修真之法而混进来,趁机害命谋秘籍。”

羊恭说道:“但事实上,他们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胡一刀道:“不错!这还得从慕容家族说起。这慕容家族亦是修真道上的世家,内部正在争夺这修真之法《日月神剑》。兄长的父亲是鲜卑人,其母是汉人,因此兄长是个混血儿。慕容家族中人自然不允许将日月神剑传给兄长,为了断绝祸根,便派人追杀他们母子二人。这才有迎亲之日,救了他们母子二人的一幕。

“那时不知兄长就是慕容家族中人,但兄长亦并非有意欺瞒,而是身处险境,步步荆棘,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

羊恭心道:“原来这个老屠也是个杂种。”他见原来胡汉混合模样的人,一样可以成为大英雄,一时间也不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什么好苦恼的,但心中不禁要问:“母亲为何不喜欢我这模样呢?难道不胡不汉的模样是我的错?”

胡一刀讲到这里,神色极为复杂,一时痛苦,一时欢喜,令人捉摸不定。

羊恭见胡一刀糊糊涂涂,此时讲起往事来竟然是清晰无比,若不是平日听他讲江湖往事讲得多了,还真会怀疑是否真有此事。他又依照江湖往事的那一套思路说道:“按照江湖惯例,接下来,你们兄妹二人便潜心修真,打算去寻他们母子报仇,是不是?”

胡一刀点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报仇雪恨是自然的事。”

羊恭说道:“可是,当你们兄妹二人找到兄长时,他已做了玄冥教的教主。这仇报起来就有点棘手了!”

胡一刀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做了玄冥教教主的?”羊恭说道:“你不是在讲你和你结义兄弟的往事吗?你这个结义兄弟就是玄冥教教主慕容屠欲魂啊!”胡一刀说道:“看来你这小子当真有两下子,这都能想到。”

羊恭心中却冷笑:“这些事实都摆在桌面上了,正常人都能想到。”胡一刀又继续道:“兄长回到家族后,逃了出来,结识了不同族的一帮肝胆相照的豪杰之士,一同拯救了玄冥教,坐上了玄冥教教主之位。”

羊恭接着道:“如此一来,你们想要报这个仇就显得几乎不可能了。但偏在此时,这仇人的女儿……应该不对,你们是多少年后才找他们算账的?”

胡一刀说道:“这一转眼亦是十五六年后的事了!”羊恭又问道:“这就对啦!想必此时他定是有个女儿吧?”胡一刀问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有女儿?”

羊恭道:“这种故事太多啦!父仇子来报,而这个报仇的人最终又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仇人的女儿。这种故事,你已跟我讲了一百次了,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倒胃口啦!”

胡一刀摇摇头,说道:“这一点与你所设想的有点出入。我们上玄冥教前,就曾听闻玄冥教的新任教主所做的都是好事,急天下之所急,忧百姓之所忧,大仁大义。如此活生生一个大好人,我们本是不该下手的。”

羊恭道:“想必是他是做了亏心事,良心上过意不去,便想着多做好事来消弥自己的罪愆。”

胡一刀却突然骂道:“少来打岔!到底是在讲你的往事,还是我的往事?你这小子就只会胡编乱造。你且听我细细跟你讲。咱们兄妹二人上玄冥教与其讨血债,约定比武。比武时,兄长百般容忍,并严令门人不得出手。由于忍让,妹子误伤了兄长。那时我只为报仇,也不顾得什么狗屁不通的江湖道义,欲趁机痛杀兄长。”

羊恭说道:“然后,胡玉又突然阻止你,是不是?”胡一刀白了羊恭一眼,羊恭只得摆着双手,连作请状,说道:“你继续你的,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吧!请!”

胡一刀说道:“这样还比较像话儿。这时候……这时候……”似乎突然想不起来,问道:“我先前讲到哪里?”羊恭说道:“你吊了我一下胃口,上回说到,你只为报仇而不顾江湖道义,正欲痛杀你兄长。”

胡一刀说道:“不错!原文再续书接上一回,上次讲到……你这臭小子一点也不正经,老是打岔,害得我按你路子走了。我正欲痛杀兄长的时候,黑木子却突然出现,阻拦我报仇。

“黑木子指出,灭我一门的不是我兄长,而是追杀兄长的家族中人。我直接逼问兄长道:‘你当日为何宣称,要报仇便找你慕容屠欲魂?’黒木子道:‘那是因为慕容兄为了减轻你对他家族的仇恨,承认是他一人所为,独立承担大仇。’

“兄长为了维护家族,不愿家族与外结怨,当时没有将真相说出来,而是含冤,保存家族名声。当时,他练功走火入魔乱了心性,本欲对家族中人大开杀戒,其母亲却从中阻止。他见母亲阻止,更是魔性大发,误伤了其母。”

羊恭似乎听出了点问题,却没有开口,只是不住的摇头。胡一刀问道:“你犯头疾了吗?”羊恭说道:“我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但你不让我打岔,我就闭口不言。”

胡一刀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羊恭说道:“问题就是出在这黒木子身上。这黒木子是何许人也?他说的话,你们为何相信?难道你不认为他就是个托儿吗?”胡一刀说道:“这黒木子就是我们后来三结义中的三弟啊!大丈夫倾心相交,说一不二。兄弟说的话,岂可不信?”

羊恭说道:“但你们那是还没有结义啊!”胡一刀道:“他若是奸诈小人,我岂会与之结义?”羊恭一拍大腿道:“果然是臭味相投……不对!是肝胆相照!”

胡一刀道:“咱们兄弟结义,自然是肝胆相照。我得知不是兄长杀了我全家,而我却误伤了兄长,当即一掌打向自己的天灵盖,以死来赎罪;这一掌下去,却被兄长阻拦,如此一来,更是加重了他的伤。这一掌实在太重,虽经天德君百药王施针后,我仍是留下了犯头疾的祸根。”

羊恭道:“原来老胡得罪了兄弟,决意以死来谢知己,才导致今日的疯癫。这真是大仁大义的行径啊!”

胡一刀继续道:“玄冥教众见伤了他们的教主,欲杀妹子。兄长连忙阻止,并当场宣布,要尊我为玄冥教的人德君,位尊在四大天王之上。此举立马遭到四大天王的极力反对。兄长却道:‘胡兄弟乃情义中人,得知误伤我这个结义兄弟后,甘愿自拍天灵盖。这等热血男子、这等义绝,正是我辈中人的楷模,尊为人德公最是合适不过。’众人不敢有异议,我便因此与天德君,地德君并称玄冥教三君。

“事后我才得知,因为玄冥教中规定:教中之人不得杀教众亲属。兄长是想以此来保住了我妹子的性命。因为妹子曾救过他一命,兄长亦是以此方式来报答。

“兄长胡汉混血,虽在慕容世家却心慕汉化,品格超人,魅力四射。他毕生致力于胡汉和睦相处,不分胡汉百姓,只要他们有难,都派教中的兄弟去相助。他在上玄冥教前曾与黑木子相互论武,相互佩服,并结为兄弟。

“此时,我们三人相聚,索性三人再度结义。我们兄弟三人桃园结义时,共拜他为兄长,不仅仅是因为兄长年纪最长,更是因为我门仰慕他卓越武学,超凡见识。”

羊恭心想:“什么桃园结义,这不是附庸风雅吗?以往历史中或许并没这桃园三结义一事,只是一些讲故事的人,为了突出三人的义薄云天,杜撰虚构的。”

此时,他虽在此风寒崖顶,但听得其义气深重的往事,心中已觉暖烘烘。当真是:风云崖顶暖融融,铁骨桃园千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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