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声中寒风吹
她也来听禅么?这智贤大师的院舍果然为富贵女子所爱,只是刚刚才与她一起的表妹呢?怎么一直没见人?
沐景其实并不觉得刚才那女子是来听禅,所以并没有贸然出去,果然没过一会儿在脚步声消失后就传来关门之声。
她躲在屋舍正后房,自然看不到正前方的情形,但听声音就能猜到:女子与丫环进去或是在门口停了脚步,然后开着的门关上了。可是不可能来了人却把门关上的,所以是女子,或是女子与丫环一起进了门中,然后门关上了。
再是大师,那也是男女有别,听禅总不至于要关着门吧?沐景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感觉。
随后,有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然后便是一下一下的扫雪声,动作不快,听来还很悠闲,似有意在这冰天雪地里消磨时间一般。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她奇怪时,墙里侧竟传来微微的说话声,她忍不住将耳朵贴了上去。
“今日有事耽搁,来晚了。”
“来了便好。”
“这么大的雪,你这房中冷么?手这么冰,是不是才握了笔译什么佛典?”
“是握了笔,但并没有译几个字。”
一阵轻笑声,“为什么?”
无声。
自里面的。“智贤,我每日都在想你。”
……
到这里,又没了声音,沉默持续一会儿,便有重物落在木板上的声音。
“小曼……”
“智贤……”
沐景想,她知道了这两人在里面做么,且知道与她所待地方隔一堵墙的另一边,正是智贤大师放床的地方。
智贤大师,他是好色大师么,身为出家人,竟与外面的贵夫人在佛寺中**幽会!
她从墙壁上挪开耳朵,想现在该怎么办。
既是**,那定不会让人知晓,她现在无意知晓了,那就不能让他们发现。她想快点出院子一走了之,可外面还传来一下一下的扫雪声,那小沙弥明显是望风的。
表妹……她到底去了哪里,对于现在的一切又是否故意,若是故意,出于何种目的……想着种种,沐景突然发现自己竟还是不知道那表妹到底是谁。
赵晟叫她林姐姐……这个时候,沐景终于想起来自己曾在哪里听过林姐姐了,在汾州时,也出自赵晟之口,他对赵晔说,为什么放着林家的姐姐不娶要来娶她这村姑,所以,那个被赵晔退亲的表妹正是姓林。
原来,她们是一家的,也许还就是亲姐妹,既是这样,她怎么会对自己好?所以之前的热络就是装的,最后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站在这大雪天的墙根下听房?
墙的那一边动作大了起来,所以她不贴着墙根也能听见声音了,有喘息声,有呻吟声,甚至还有轻轻的叫喊声,床一耸一耸的动个不停。她不禁红了脸,有些听不下去地抬手捂了耳朵,可寒风实在刺骨,她坚持不了一会儿就又放下手来,将手缩好揣进怀中。
屋中声音仍清晰,她脸上的烫与雪风飘来的寒对抗得激烈。
抬头看天,有阵阵乌云,好像又要降雨雪的样子,在这乌云笼罩下天色也有些发暗,明明还早着,却好像已至黄昏一样。最初不觉,可现在静站这么久,她早已觉得冷了,腿也又酸又累,只好轻轻蹲下身来,埋着头拉了斗篷包住自己,又将上面风帽戴了起来。
她已经不再因里面的声音而脸红心跳了,只在想快点吧,快点吧,快点幽会完了她好离开,她要冻死了。
似乎没过多久,里面静了下来,沐景不禁开始欣喜,已经准备好起身。
里面却不是穿衣服的声音,而是说话的声音。
“你好可怕,要吃人似的。”
“小曼也很可怕。”
笑。
“这些日子来的女人多么?”
“不多,挡了几回,来的就少了。”
“告诉你,那个对你抛眉弄眼的女人在路上被疯跑的马车撞了檐子,摔伤了,别的没事,可脸却伤了大半边,前日他夫君就纳了个侧室,听说她气得把房中镜子全摔了。”
“小曼总是这样刁蛮任性。”
“哼,这可怪不得我,谁让她不老实。我真讨厌她们来找你听什么禅!”
“那不是怕你过来被人怀疑么。”
“谁敢怀疑,怀疑我让她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沐景微微一颤,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脸,之后才想,像她这样的应不属怀疑之列了,照这女人的手段,应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吧。
一时间她惊得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似乎有些明白那个表妹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来这里了。
就算她没有躲在这里发现这小曼与智贤的奸情,大概也会正好碰上从前面过来的小曼,又是独身一人,以小曼的疑心和手段,说不定真会怀疑她。在她一无所知时,也许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她的还是个仅仅因为人家抛眉弄眼就派马车去撞的女人,事实上,若不是那人命大,只怕现在命都没了。
房中男人笑了一下,随后轻声道:“上天自有好生之德,还是莫要太胡为。”
“怎么,你是怪我狠心了?”
“没有。”
“哼,你要敢说是我就阉了你!”
笑声,“真的?舍得?”
“嘻嘻,自然舍得,不就是个好色的秃驴么?”
“那我便不好色了,女施主请回吧。”
“你敢,给我躺下!”
……
沐景有些想哭,因为里面好像又开始了。ude1。
行房就行房嘛,为什么行了之后还要行……这可叫她怎么办?
脚麻,她只得站起身来,起身时脚下一歪,险些让木屐里的绣鞋踩到雪地上,又险些惊叫出声来,好在及时稳住身子,一切无碍。
她与里面只隔一道墙,里面与她也只隔一道墙,若是此时被他们听到声音而发现了她,那她只怕是要当场毙命了。
扶墙站着,忍着双腿双脚的麻木,静静等着里面的亲热声与外面的扫雪声。
这一次,比之前慢了很多。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半个时辰,又似乎是一个时辰,总之在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里面声音才停息下来,让她意外的是院外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了吧?里面两人要被拆散了么?终于可以出去了么?沐景探头往拱形门那里瞧,竟瞧见了采曦。
定是她们等不到自己来寻自己了!
沐景一阵惊喜,随后又有些紧张,只见采曦往里面看了看,自然没看到躲在深处的她,只看到了前面扫雪的小沙弥,那小沙弥似乎也看到了她,走到拱形门前开口问道:“女施主,有事么?”
采曦的样子像看了救星一样,立刻问:“师父,你知道智贤大师在哪里么?”
小沙弥问:“女施主找智贤大师何事?”
“我家夫人来找智贤大师听禅了,可一直没见人,我便过来看看,别人说智贤大师的院子在这里。”
小沙弥往院中看过来,沐景立刻缩回头。
“女施主,这儿便是我师父的住处,但我师父今日专心译经,不曾见客,我也不曾看见有女施过来,此处院落大致相同,极易迷路,也许是你家夫人走迷了路,女施主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没见过么?你没见过我家夫人?是两位夫人一起的。”
“没有。”
沐景小心探出头来,只见采曦着急着,在拱形门处转身离开。
小沙弥也回来,扫雪声继续,屋内温声细语从未停,一切,一如之前。
她站累了,再蹲下;蹲累了,再站起身。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零零碎碎的雪花飘落眼前,沐景抬头望去,竟又是下起雪来了。一动不动站在外面这么久,身上已冻得全没有知觉了,肚子也早已空空如也。
赵晔……为什么昨天你不说不许跟大嫂去一定要跟你去,为什么你不说东厢睡着冷,为什么……为什么和她一起来相国寺的不是你!
如果是和他一起来,那她就不会为了躲开别的女子而单身一人,不会被赵晟拔了钗子戏弄,也不会把笑面虎当小绵羊,更不会躲在这儿挨饿受冻吹几个时辰的冷风来听别人**,而且还随时会被发现了丢掉性命。
墙那边似乎有些了些动静,她也没心思去管,雪越下越大,洒得她斗篷上满满都是雪挥都挥不及,腿脚麻木又饥饿无比中,她恍惚都要晕倒在地。
又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一句话让她精神为之一震!
“今日天冷,外面铺子只怕收得早,你……”
“我知道,可就是舍不得走。要到元旦了,家里忙起来,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叹息声中,两人似乎又开始亲热起来。
沐景在心里催促,天快黑了,人快散了,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人怀疑了!
好在里面又说了会儿话,便有了轻轻的水响,不想沐浴,似乎是在擦洗身子。然后便听那智贤大师的声音道:“刚才外面有声音,是什么事?”
一个女声道:“听着好像是有人过来寻家中夫人,说是她家夫人来听大师讲禅的,却没见人。”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