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番外一念十年2

EveningPrimrose的酒很烈,可是林帅已经习惯了。

昨晚回来倒头就睡,林帅今天早起冲了个澡才去上班。

他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进了医院,上了五楼，左拐，那里是神经外科。

每次看到神经外科的标识物,林帅都有种神圣的感觉。生命是神圣的,职责是神圣的，所有工作之外的情绪都留给昨晚，从踏入医院的那刻起,他只是一名专业负责的医生。

活泼的小护士总爱跟在林帅身边晃悠,像他这样高颜值高水准的医生,往往是单身小护士心中，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小护士拿了份药单给他过目,走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他：“林医生,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了神经外科？”

林帅笑了笑，没回答。

人生有很多决定,当初不过是一念之差。

林帅住在蒋曼家那晚，半夜被她爸爸疼痛的吟叫声吵醒,还有蒋曼进出爸爸的房间，为他拿药送水的脚步声。

林帅只知道她爸爸身体不好，却从不知道,他会常常忍受这样的病痛折磨。

一个中年男人显得格外苍老,头发都已经花白,看起来比林帅的爸爸好像老了十多岁。他哼哼了很久，像一头受伤的困兽，低沉含糊的声音，让人听了很难过。

林帅等到外面消停了一些，才打开卧室的门出去。他看见，蒋曼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娴熟，与之前的甜美贤惠截然不同，和男人们心目中淑女的形象背道而驰。

“把你吵醒了？”蒋曼抬头，看见林帅盯着她的指间，“你是不是也看不惯女人抽烟？在你们好孩子的眼睛里，抽烟的，都是坏女人吧？”

林帅没说话，他只是觉得，她抽烟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他问：“叔叔得了什么病？他哪儿疼？”

蒋曼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头疼，医生说他脑子里长了东西。说起来，还和曹操那样的大人物，得了一样的病。”

“曹操得的病当时就能治，华佗说过的。是曹操信不过他，不肯让他治。”林帅用简单稚嫩的思维方式来安慰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更加没问题的。”

蒋曼笑了一下，笑容在淡薄的青烟里格外苍白。“医学没问题，可我有问题，我……没钱。”

林帅愣着，恕他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从没考虑过钱的事。对于蒋曼的爸爸而言，没钱，就是等死。

俩人一直在沉默，在林帅顺风顺水的生命里，从不曾面对这样沉重的话题。

蒋曼按熄了手里的烟，抱着膝，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林帅看见她的肩头一抖一抖的，她在哭。

他看着心里难过，缓缓地走过去，伸出胳膊去拉她。

蒋曼没抬头，闷着声问他：“做什么？”

林帅执意地把她拉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左肩，一本正经地说：“借你用。”

蒋曼红着眼圈却失笑，她挂着眼泪的笑容让他越发心疼。他强行把她拽过来，按在自己的肩上，用他的胸膛做她的依靠。

小三岁的林帅已经有快一米八的个头，他安安静静地让蒋曼靠着，像只暖心的大金毛，心里却紧张得连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

大男孩儿的气息阳光干净，让蒋曼觉得稍许安心，她不记得，被关怀的感觉已经远离了她多久。

“我就快高考了，我想学医，我一直的梦想都是当医生。”林帅在那个夏天的午夜郑重地对蒋曼说，“蒋曼，你等我，我要当了医生，回来治好叔叔的病。”

蒋曼没说话，眼泪默默地把他身上的海绵宝宝浸湿了一大片。她可以等，但是，她爸爸等不了那么久了。医生说，今年一定得把手术做了。

“谢谢。”她离开林帅的肩膀，只说了一句，“你应该叫我蒋曼姐的。”

林帅一直都不知道，她那一句谢谢，是为了他的肩膀，还是为了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救她爸爸。

如今，林帅真的成了一名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可是，当年的人在哪儿？

手机铃声打断了林帅的回忆，是高大展的电话。

林帅“喂”了一声，听见高大展在电话里说：“姜璇受伤了，现在人在我这儿呢，你要不要来外科看一下？”

“怎么受伤的？”林帅嘴里在问着，人已经出了办公室。

“听说是酒吧来了闹事的，她和人打架了。”

林帅冲到外科就没个好脸色，远远地看见高大展、许唯、姜璇都在，姜璇身边还跟着调酒师小江，应该是小江送姜璇来医院的。

有许唯和高大展在外科，林帅并不担心姜璇的伤，她身上披着件外套，里面已经包扎得好好的。

反正这里没外人，林帅开口就没好气：“你真行啊！喝烈酒、打架，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

姜璇对自己的伤蛮不在乎的模样：“拜托，我这辈子一共就打了两回架，被你说得我像只斗鸡似的！”

林帅梗了一下，姜璇上一回打架，是在十年前，和林帅一起。

他转头又冲着小江撒气：“酒吧来了人闹事，你怎么不上啊？你好歹是男人。”

因为很熟，小江也不介意林帅的批评。小江虽然是男人，却是一个年轻瘦小的男人，和葛优差不多一个重量级。

“我当时，是打算冲出去的，就听见璇姐大叫了一声‘妇女能顶半边天！’后来……后来整片天都让她顶下来了，我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许唯站在旁边，手抄在兜里闷笑，高大展已经不厚道地笑出了猪叫声。相识多年，谁还不了解姜璇那个风风火火的脾气？

林帅当胸给了高大展一下，制止了他魔性的笑声。“给她多开点去疤痕的药，人已经凶悍成这样了，如果身上再弄得面目狰狞的，以后铁定嫁不出去。”

“谁说我嫁不出去？我告诉你，上赶着向我求婚的人多了去了！”姜璇质问他，“你就是怕我熬到五十岁还没嫁，砸你手里呗？”

林帅坏笑了一下：“酒后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的。”

姜璇气得在心里问候他祖宗，特么的再等二十年她都认了，他居然要反悔！林帅你还能不能再坏一点？

姜璇离开医院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想起她与林帅的初见。

那时，她有一个在酒吧工作的好友，叫蒋曼。姜璇从小不爱读书，勉强上了个三流大学，上了学也不安心，美其名曰在酒吧打零工，其实就是喜欢在酒吧里厮混。

那天，她在吧台接了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清爽带着磁性的大男孩儿的声音。他说：“请问，是微漾酒吧吗？微风的微，**漾的漾。”

和现在的林帅不同，那时的他说话很规矩，一听就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是，你找哪位？”

“能麻烦帮我叫一下蒋曼吗？”

姜璇叫了半天，又重新拿起电话：“蒋曼这会儿在忙呢，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哦，没什么。”林帅说，“我想问问，她几点下班。”

林帅早上问过蒋曼她上班的地方和电话，他想着，晚上培优课程结束，如果时间合适，他可以接了她一起回家。他和蒋曼的爸爸不熟，不想一个人先回去。

林帅赶过去的时候，蒋曼和姜璇已经下班了，不过，幸好他那天去了，就在她俩下班经过的巷子里，她们遇到两个色眯眯的醉汉。

姜璇后来常常会想，林帅是个看起来那么乖的大男孩，没想到，他打起架来会那么狠。他虽然比她们年纪小，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有担当，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姜璇总说自己是个坏女人，从小不爱学习又很叛逆。可是，就在那一晚，那一眼，那一念，她爱上了一个好男生。他像是一道光，走进狭窄的巷子里，照亮了人间微尘。

其实，并不是林帅打架狠，他只是见不得蒋曼吃亏。他一边凶狠地吼着：“嘴巴放干净点，不许你碰她！”一边捏着拳头冲了上去。

两个醉汉围着林帅打，而林帅是个只打过球，没打过架，平时循规蹈矩、彬彬有礼的三好学生。

事隔多年，林帅仍然记得自己当初的愤怒和冲动，他被人打得首尾难顾，仍然拼命地保护着蒋曼和姜璇，后来，他操起墙边的玻璃酒瓶，当头给了那人一下。

那人头破血流，还不肯放开他，他的同伙从背后一脚一脚地往林帅的身上踹。

林帅冲着蒋曼喊：“去叫人，赶快报警！”蒋曼惊慌地跑到巷口大声呼救。

当时，姜璇就是看不过两个人打林帅一个，她一撸袖子，大叫了一声：“妇女能顶半边天！”给自己壮着胆就冲上来帮林帅。

林帅身后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揪她的头发，姜璇就拿高跟鞋往他关键部位猛踢。

等她摆脱了这个恶棍，她转身就看见林帅缠抱着的那个男人，他手上正举着半截子断口锋利的玻璃瓶……

林帅记得，自己被人打昏，醒来就在医院里。蒋曼守在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他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心疼和担忧。那一刻，他居然觉得心情大好。

蒋曼红着眼圈说：“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们真不知道会怎样。”

“不要谢谢，”林帅笑嘻嘻地撒娇，“要奖励！”

蒋曼大概是看见林帅没事了，心里沉重的石头落了地，加上他阳光好看的一张脸扬着，让人心旷神怡。蒋曼鬼使神差地笑了笑，嘴唇凑过去，在林帅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

林帅表情呆滞了一瞬，迅速地反应过来，猛地一伸胳膊勾住她的脖子，把没来得及起身的蒋曼按在他的身上。

“让我抱一会儿嘛，”林帅有恃无恐地对企图挣扎的蒋曼说，“你再动，我的伤口会裂开。”

蒋曼迟疑了一下，果然放弃了抵抗。林帅甚至觉得，当她乖乖伏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是喜欢这样的。

如果时光能就此停止那该多好，他就可以一直抱着他喜欢的人，永远不放手。

后来，林帅的爸妈回来了，直接跑到医院来看儿子，面对蒋曼的时候，脸色当然好不了。

特别是林帅的妈妈，原本还说回来以后要去蒋曼家道谢的，可是现在，她铁青着脸，如果不是时刻提醒自己注意素质，她恐怕已经拉着蒋曼吵起来。

蒋曼也理解他父母的心情，主动道歉说自己没有照顾好林帅。林帅自然是为蒋曼辩解，把打架的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说不关蒋曼的事。

蒋曼离开了病房，林帅的妈妈还喋喋不休地埋怨了好半天。

“幸亏我只让儿子在她家住了几天，时间再久一点，还不知道能出什么大事！我儿子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林帅从来不在外面打架惹事！如果早知道她在酒吧这样的地方上班，我当时就不会答应让林帅住她家。平时看着还以为她人不错，果然还是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不出了什么好姑娘……”

从那天起，林帅的爸妈再不让他和对门的蒋曼打交道。他妈妈的理论是，近墨者黑，蒋曼待的圈子太复杂，她会把林帅带坏。

可是，林帅哪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蒋曼已经住在他的心里了，他总会想见她，想和她说话，想抱一抱她。

她就像是他心底的一棵毒草，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恣意地生长。

几天后，姜璇又在吧台接到了林帅的电话。蒋曼上班时间手机不能随身携带，林帅找她都只能打吧台的座机。

林帅和姜璇还并不熟，他俩一相识就“共赴战场”打了一架，连话都还没说过几句。

“听蒋曼说，你叫林帅，我叫姜璇，你的伤全都好了吗？”

“嗯，都是小伤，没关系的。”林帅想了想，问她，“对了，我那天打完架以后，学生证找不到了，大概是从书包外面的小口袋掉出来了，你有看见吗？”

“没有，掉了会不会很麻烦？你问过蒋曼没有？”

“问过了，她也没看见。算了，也许是掉在别的地方了呢，大不了我找学校补办一个。”

姜璇“嗯”了一下，她和林帅这辈子讨论的第一个话题，关于林帅的学生证，就到此为止。然后，她就去帮林帅叫蒋曼。

姜璇不记得自己在微漾酒吧的吧台接过多少次林帅的电话，帮他叫过多少次蒋曼。也有的时候，蒋曼在忙，林帅会和她说几句话，而话题内容，从来只和蒋曼有关。

“蒋曼今天上班有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昨天她遇见我妈了，我妈对她说话总是不客气。”

“蒋曼今天忙不忙？你替我悄悄地告诉她，别太勤快了，老板又不给她加工资。”

“蒋曼今天能不能早点下班？你们街口那儿开了家冰雪皇后……”

其实，林帅常常会在蒋曼下班的时候，出现在酒吧门口，阳光高大的男孩儿，骑着辆单车，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姜璇就不明白，既然他总能见到蒋曼，为什么还总是说不完的话。可是，她喜欢听林帅说下去，哪怕他说的话题和她沾不上半点关系。

姜璇和蒋曼不同，蒋曼待在酒吧是为了工作赚钱，而姜璇，她一开始是喜欢混迹在酒吧，后来，她越来越喜欢待在吧台，哪儿也不想去。

白皙的手指、鲜红的指甲，姜璇站在吧台前把那些玻璃杯擦了一遍又一遍，对着光看起来，晶莹通透，就像她明明白白却又不敢表白的暗恋。

蒋曼过来喊了一声：“该下班了，你还不走？”

姜璇应了一下，抬头就看见等在门外的林帅。

林帅只对着姜璇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过脸来看见蒋曼的时候，是一个盛满温柔和激动，完全不同的笑容。

林帅骑上单车，载着蒋曼，轮子滚动起来，带着城市街角的微风，从玻璃门前渐行渐远。姜璇终于默默放下手里的高脚杯……

她的目光落在安静的座机上，今天，再没什么值得期待。

林帅一路把单车踩得欢快，蒋曼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了楼下，蒋曼看着林帅把单车锁好，突然开口问他：“在学校里，应该有很多女生夸你帅，喜欢你吧？”

“那当然，我本来就帅。”他得意地回答完了，才觉得不对，“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蒋曼笑了笑，眸光却很黯淡：“你应该去喜欢你学校的那些女生，不该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

“为什么？”林帅沉着脸，“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她低着头，眼圈红了红，却生生地把眼泪忍了回去：“你……还小，以后，不要再来接我下班了，你应该安心读书，准备高考。”

她说着就转身上楼，林帅半晌才从她绝情的话里回过神，他追在她身后说：“我不小了，我十八岁了，我已经成年了！”

蒋曼的脚步顿了一下，却到底不肯为他停留。

十八岁，或者对于情窦初开的人来说不小，对于他将来的锦绣前程来说不小，可是，十八岁的肩膀能承担些什么？

蒋曼想要一个人来帮她撑起风雨飘摇的家，想要有钱给爸爸治病，她从小没有妈妈，她已经只有爸爸了，为什么，老天爷总是紧着她一个人欺负？

林帅不依不饶地追上去，狠狠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的时候，他才看见，她泪眼潸然，满脸都是泪痕。

“我喜欢你，蒋曼，我不愿意去喜欢别人，我就想喜欢你！”

林帅人生第一次勇敢的告白过后，他听见开门声，他妈妈气冲冲地从家里出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帅拽住的那只蒋曼的手腕。

清脆的巴掌在爱子心切的冲动下，毫不讲理地落在蒋曼的脸上。

那一巴掌，差点打断了母子情分。

谢谢不可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2-0713:48:05

来来来，下注下注！

林帅后来会怎样？

1、和蒋曼在一起；2、和姜璇在一起；3、一辈子打光棍；4、随便找个人结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