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5章危在旦夕

狗腿调过头朝门外奔跑,钻出大门外又汪叫两声,似乎要带薛静云去一个地方。薛静云丝毫不敢怠慢,破门而出。狗腿一路狂奔,薛静云紧随其后穿过了一条巷子,之后转弯。狗腿竟停在了刘婶家门口,它半蹲在门口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薛静云,舌头伸出大半截使劲喘息着。见薛静云站着不动,它的尾巴又焦急地摇了起来。狗腿趴在地上拱低身子,四爪一蹬便从门底下钻了进去,薛静云顿了顿也穿门而入。

刘婶家比起薛静云家不算富阔,或者讲两者都一样的贫穷,院子里的布局和薛静云家类似,都是一间堂屋和偏室,外带一间灶房。此时此刻,刘婶家倒比薛静云家亮堂充实,院子的正中央是一口殷实的黑漆棺材,低瓦黄灯泡火把般懒散地倾倒着昏暗的光晕,在凝重的棺材表面晃动着,幽深冷清。棺材正对着堂屋的红漆大门,大门从里面虚掩着,有白色的白炽灯光从里面溢出来。强烈的白光将地面上的黄光掩盖,犹如一把脱鞘的唐刀,狭长锋利。里面似乎有讲话的声音,薛静云朝堂屋走去,狗腿也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薛静云迈步踱到堂屋门口,听到是刘婶在里面打电话。她本以为是刘婶遭遇了什么不测,这时又听到她慈润温和的声音,局促不安的心也放下了。她还是挺感激刘婶的,刘婶是薛静云亡母葬礼的主办者,又是母亲生前亲密的好友,因而显得很亲切。正是这种亲切给薛静云带来了颠覆平衡的反差和失落感。

“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不是讲好事成之后,把另一半钱给我吗?喂,讲话呀,喂喂……”屋里传来刘婶愤愤不平地咒骂声,之后是手机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薛静云身子前探如水滴湖面般穿透堂屋门。一眼就看到桌案上正对着她的相框,黄铜框边、玻璃相罩都是崭新的,铮铮发亮的相框中央镶嵌的正是她享年四十六岁的亡母遗相。堂屋两旁是一对檀木旧式沙发,刘婶正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哪里,脚下是一个按键摔脱的老年手机。沙发邦上搁着一沓醒目的粉红色钞票,与沙发所呈现的暗红色视觉差异很大。

堂屋里由于这个相框显得异常阴沉可怕,薛静云深深感觉到堂屋里阴气在愈渐拢聚,一丝阳气都难存留。看到那些粉红色的钞票,联想到她前些天杀死的陈厚德,一样的推理完全符合,薛静云失望了,她敬重的刘婶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似乎看出了端倪,真是无法原谅。她呼出一口寒气,隐隐约约地现身了,一身煞白的连衣裙,一双被血涂抹过的红靴子。

瘫坐在沙发上的刘婶突然感觉浑身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到眼前是长发遮脸的白衣鬼魂。她惊恐万分,全身一下紧绷,骤然如同弹簧般弹离沙发,愣在原地瞧着眼前的薛静云。

“我……我真的缺钱……”刘婶脸色纸窗般蜡白,嘴唇抖动的厉害,讲话都吐字不清,跟隆冬时节被冰雪冻僵硬了似的。“我要我的妮儿上学呀……是真的……”薛静云静静地听着,沉默不语,主动权在她手里,生死存亡单看她一面之词叙述的如何。刘婶大致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和陈厚德受命于一个黑衣男子,她不知道自己只是被暂时地利用。比起陈厚德,她还是挺侥幸的,至少沙发上的不义之才还是有些分量的。薛静云听出了大概,刘婶是在一个黑衣男子的威逼利诱下妥协的。最后,她指着棺材讲,棺材里的骨灰盒里并不是她亡母的骨灰,她母亲的尸首被黑衣男子调包了,她也不知道他要尸首的目的。总之,那个前来调查的警察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薛静云刚想问黑衣男子长什么样子,刘婶却一副欲言又止,神色惶恐不安。薛静云不甘心,继续逼问下去,她知道不揪出幕后她什么都做不了,杀刘婶是不可能的,她下不了手。

“小云呀,你娘的死虽不是我一手酿成,但我心中有愧,你杀了我报仇吧。”刘婶言毕,坦然地合上了双眼,默不作声。两只枯手紧紧地扣着水泥地面,用力过度直至指甲劈裂,扣出血来。薛静云有点不知所措,面对这个与她母亲的死亡休戚相关的人,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鬼术竟然没有丝毫疗效。

薛静云扭过头,望着桌案上正对着她的亡母遗照,耳畔仿佛听到一声凝重的幽叹。想起身边人接二连三的遭受牵连,她愧疚的双眼湿泪,良久,看到一旁忏悔改过的刘婶,眼角的冰晶滚落。堂屋内的温度忽然骤降,比起方才更是冷上浇寒,刘婶仿佛从五月的阳光下被拽进腊月的冻湖之中,她面若枯稿,鼻涕甚至都要低落下来,恍若一具没了生命的病尸。她朝薛静云缓缓走去,虽只有几步之遥,她走的却艰难缓慢,甚至举步不定,仿佛内心与大脑发出了不一样的指令。现在的刘婶黑白相间的短发凌乱至极,她偏着头,森寒无比。刘婶浑身一哆嗦,眼睛上下不定地翻着白眼,白仁子黑瞳孔不停的抢夺着眼眶的空间,映衬的却是刘婶那张时而狂暴时而和蔼的脸。

“刘婶,您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静云焦急地询问道。刘婶的脸色突然变幻莫测起来,举止诡秘莫测。她的精神状况突然暴戾狂躁,眼角渗出模糊的泪,一脸的狰狞却又非常疲惫。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缺氧似的铁青,她大声哀嚎,看上去内心非常痛苦。她几乎在恳求薛静云,她这一系列诡异疯狂的动作让薛静云感到吃惊,刘婶突然双手紧紧地捧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扯拽自己的头发,嘴巴大张着,双眼通红,一副临死的模样。

薛静云顿感此事有蹊跷,紧忙施展起鬼术,希望能压制住刘婶的情绪。她的鬼术并未产生什么疗效,反倒使刘婶更加不受控制,她被浊泪浸湿的眼突然朝上翻成了骇人的白仁子,仿佛直接瞎了。她用脑袋疯狂的敲击着地面,发出今人恐惧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响。仿佛每砸一下地面,头皮就薄了一层,就更紧近头骨,因而一声响过一声。她磕地如同捣蒜,地上赫然冒出一滩浓浓的血液,刘婶的额头已经撞破了,再这样磕下去,命都不保了。薛静云又施展着鬼术,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试着竭尽所能,她知道,刘婶是个好人,只是受了利益**,误入歧途,或者讲,刘婶被上身了?不论如何,她本质不坏。

薛静云仔细揣摩着堂屋的格局,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阴谋,有人在这里设下了一个鬼结。行使物是刘婶,对手*控刘婶!快,一定要找到鬼结的中心物。她眼光迅速在堂屋里游回,手机?她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机已经彻底坏了,不是这个。电灯?她眯起眼看那个灯泡,不是这个。到底在哪?她无意间又看了一眼亡母的遗照,对,没错!好恨毒!就是这个,对不起了,妈妈。薛静云在遗照前鞠了躬,刚准备挪动相框,却听刘婶在背后尖声哀嚎,紧忙回头,却是迟了半步。刘婶的头颅上已经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虽然插入的不深,但足以致命。格局单调的堂屋内,刘婶双手死握着一把水果刀,手上、脖颈上、胸口都是血,血不断从刀口处喷涌而出,嫣红的血很快就将她整个上半身染透。刘婶仿若一个刚从燃料桶里倒出来的玩偶假模,刀口出开始朝外溢出血沫,薛静云几乎听到了血的亢奋叫声,它们获得了解锢,欢乐地在刘婶这张人皮上绘画。整个堂屋里都是血的颜色、血的声音、血的领域。薛静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刀刃竟能插透头颅。这个惊悚骇人的血腥场面竟真的发生了。

刘婶的性命危在旦夕,正是火烧燃眉之急,忽闻门外传来村民们的喧闹声。可能是由于村里近日一连去世两个人,因而村民大都惶恐不安乃至失眠。这会儿又听闻刘婶家传来刘婶哀伤的嚎哭声,都闻声赶来一探究竟。刘婶家大门前聚起越来越多的人。喧闹声、议论声、孩子没睡醒引发的烦躁哭声,隐约还有旁村的鸡鸣狗吠声,整个村庄乱成了一团糟。简单商议后,有个大胆的村民已经率先垂范冲了进来,后面的村民有了领头羊都陆续效仿。看到大门外蜂拥而至的村民们,薛静云慌张的心有了着落,她最后望一眼歪倒在血泊中,额头上插着一把血刀、已奄奄一息的刘婶,隐身遁墙。村民们撞开堂屋门,抬头看到一地的鲜血,都被吓得魂不守体,迟迟不敢迈步。人群都指指点点,不敢造势。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精明的村民朝人群呼喊,他带着两个胆大的壮汉冲进堂屋,人命关天,什么证据已经不重要了,众人齐力将一息仅存的刘婶抬起,小心翼翼地朝外搬运,三五个小孩结伙跑去村头通知村长,整个村子都把自家门前的灯打开照明……

乡村最朴实无华的团结友爱令薛静云死去的心脏再次热了起来,久处城市的她已经十多年没感受过这平凡的质朴了,这是善,性本善!多少城市人在得到丰实的物质后将良知践踏在脚下,这种全民向善的时代何时才能遍布世界?人心都这样瓷实,多好。

救护车似乎早就供候多时了,在农村,因为道路不畅,通常救护车回来的很慢,这次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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