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夜的再三请求下，杜飞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燕城是全国第一个爆发生化风暴的城市，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撕裂者杀了个满城风雨，那里的情况比望海市要严重得多，机场早已经关闭。

杜飞开车赶到的时候，已经2月8日的下午。

不出意料，张瑶所在的第七医院已经彻底沦陷。一眼扫过去，一个活人都看不到，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得满地都是。住院部大楼的电力系统已经被破坏，里面一片昏暗。杜飞端着突击步枪，谨慎地往前走。

“砰！”

楼道口突然蹿出来的一个撕裂者，被杜飞一枪打爆了脑袋。

护士台的护士已经死亡多时。杜飞无法查询张瑶住在哪个病房，只能一间一间地找下去。走到九楼的时候，碰到了浑身血污的叶晓。

“你怎么在这？”

在看到杜飞的这一刹那，叶晓不是一般的惊讶。

杜飞却本能地把突击步枪端了起来，直指叶晓的眉心：“你受伤了没有？包括皮外伤！”

“如果我受伤了，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算你狠！”叶晓怒视着杜飞，却自觉地举起了双手：“我说我没受伤，估计你也不会信，你自己过来检查吧。”

“站着别动。”

杜飞轻眨双眼，释放出智能隐形眼镜的虚拟操作界面，锁定目标物像，再点击物像分析功能。

一组数据立马列映的虚空中。

物像名称：人类

物像性别：女性

物像年龄：20至25岁

物像身高：168cm

物像状态：左臂轻微擦伤

……

看到隐私被暴露这里，叶晓气得咬牙切齿。

但她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配合着杜飞的检查。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配合，杜飞真的会开枪。这是一种必要程序，因为有些人在感染生化病毒之后会有24小时潜伏期，若疏于防范，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没受伤吗？左臂是怎么回事？”杜飞问。

叶晓努力保持着冷静，认真回道：“这是不小心被桌子角擦伤的，并不是被撕裂者所伤，没影响。”

“你怎么证明这是桌子角擦伤的？”杜飞追问。

叶晓转身指着后面那张侧翻在地的金属桌，说道：“那个角上应该有残留的皮肤组织，你不信的话可以分析一下。”

“退一边去。”

从叶晓身边经过时，杜飞始终保持着警戒状态。

走到金属桌前，继续用隐形眼镜的物相分析功能进行分析，得出来的结果令他长松一口气，上面还真有皮肤组织。

杜飞把枪收了起来，道：“不好意思，我这也是没办法。”

“算了，如果是你一身血污从里面出来，我也会这么做。”叶晓一边给手里的枪换弹匣，一边问：“你不在望海呆着，跑这来干嘛？”

“张夜的妹妹在这住院，失联了，让我来看看。”

“不用看了，里面已经没有活人。”

“嗯。”

尽管杜飞一开始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但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甚至有一丝丝有负于张夜重托的愧疚感。

叶晓突然又诚挚地说：“上次我把你一个人扔在无人区，差点害死你，对不起，今天郑重地跟你道个歉。”

说完，她向杜飞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突如其来的歉意，还真让杜飞有点捉摸不透。在杜飞的记忆中，叶晓绝对不是个会轻易向人道歉的人。冲动、暴力，这才是她原有的属性。谁要是惹毛了她，那体内那颗疾恶如仇的种子随时会像超级火山一样迸发出来。

今天出门忘吃药了么？

还是想玩什么花样？

为免掉坑里，杜飞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算了，那事不怪你。”

“错了就是错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叶晓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当时听到我姐姐的死讯，还有杨佑被免职的事，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觉得那一切都是你导致的，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太冲动了点。”

“你姐姐的死，我确实要责一定的责任。”杜飞惭愧地说。

叶晓苦笑道：“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换作我是你，未必可以做得比你更好。我爸批评得对，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格局，现在也不至于还是一个中士。你为了稳定大局，连林薇都……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

杜飞勉强挤出一丝心酸的笑容，无言以对。

想不到叶晓这么诚挚的道歉，原来是因为自己忍痛割爱杀了林薇，杜飞蓦然感觉这世界真是滑稽，好像只有做出痛苦的牺牲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但叶晓有个反思点是正确的——她确实没格局！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凡事只在乎自我的感受，那跟斗鸡场上的斗鸡也没什么区别，就算侥幸斗赢了也得掉一身毛。

“你……没生气吧？”

叶晓见杜飞沉默不语，心弦不由得忐忑起来。

杜飞摇摇头，转身边走边道：“不说这些了，我接受你刚才的道歉。这地方太闷，先离开这里。”

“嗯。”

叶晓快步跟上杜飞，兴致勃勃地问：“有没有兴趣再跟我合作一次？如果我们并肩作战，天黑之前，我感觉我们最少都清剿掉十条街的撕裂者……”

“砰砰！”

等没叶晓说完，杜飞突然左转，对着大门紧闭的医务室连开两枪。两枪都是打在门板上，而且是同一个孔。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板后面响起了凄嘶的声音。

叶晓惊得直抹冷汗：“你怎么知道门后面有撕裂者？”

“你光顾着说话，当然听不见门后的动静。”杜飞换个弹匣继续往前走，连走边说：“要跟我合作清剿十条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需听我指挥。”

“咱俩所在的体系不同，谁听谁的，需要以我爸为参照对象。”

“怎么参照？”

“你不是军人，当然是跟他比行政职位。我是军人，跟他比军衔，这个没毛病吧？谁更接近他的级别，谁就是老大。”

“那你完蛋了，我的行政职别只比你爸低一级，我是副部级干部。而你的军衔等级跟你爸一比，一个中士，一个少将，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我听你指挥，一点毛病都没有。”

“嗯？”

杜飞愕然回头。

当看叶晓一脸认真的样子时，杜飞不由得哑然失笑，想不到她拐来拐去兜这么大一圈子，原来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