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高尔基文学院就在我心中有了教堂般神圣的位置。那时,我刚考入我们中国的鲁迅文学院。鲁院的前身,叫中央文学讲习所,就是五十年代初,丁玲访问苏联后仿效高尔基文学院创办的。我入学那一期,正赶上中国思想解放的**,而且给我们讲课的老师们,不论是作家,还是评论家、画家、音乐家和教授,他们差不多都受过苏俄文学的浓重熏陶,于是,以一个没念过大学的人命名的作家大学,便理所当然在一群没念过大学的作家心中显得重要起来。当时,我们这群还留有红卫兵造反遗风的青年作家,一是为了弄到正规大学文凭,二是要和苏维埃共和国联盟的高尔基文学院比肩,便一再闹腾,要求将文讲所改名鲁迅文学院。开明的中国作协领导,支持了下属这些会员有历史责任感的热情。从此,中国也有了一所与苏联老大哥同样名正言顺的作家学府。所以,当我走进高尔基文学院这座慕名已久的文学教堂时,恍兮惚兮地又像回到了我的鲁院,而当年在鲁院学习时,我又常常跑到并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其面目如何的高尔基文学院梦游。高尔基是苏联文学的奠基人,他的长篇小说《我的大学》曾风靡世界,对我也产生过很大影响,以至我在鲁院上学期间也写了一篇《我的大学》小说,并且有了这样一种心理感觉:高尔基文学院好像也是我的大学一样。就为这原因,当我们到了离莫斯科红场不远的特维尔花园街,就要迈进高尔基文学院大门了,我还在后悔,没能赶回宾馆换上一套西服。高尔基文学院在欧洲,不穿西服而穿旅游休闲服去参拜她,是不敬的。我就一再请求翻译同志,见面时一定先跟主人解释一下,我们是于旅途中临时赶来的。

尽管我事先已有思想准备,高尔基文学院不可能像刚看过的皇宫和教堂那样豪华,但见到高院后,一件往事儿还是不由自主涌上了心头。有一年,也是培养作家的辽宁文学院开学,一个远道而来梦想当作家的女生报到后就哭了,她万没料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文学圣殿竟是那样的寒酸。高尔基文学院也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当然,再怎么出乎意料我也不可能哭,伤心都不可能,我毕竟已懂得了文学是怎么一回事,文人是怎么一回事了,再寒酸的文学教堂我也会虔诚地对待她的。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