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马车离开苏家,走进南宁街的一条小巷内,当再驶出来时,却换作了那辆木白马车,不再是霁月世子的专属标志,去了皇家陵寝。
“云霁,难道你竟想让云穆靖去接手那把龙椅?”
杯盏雾气蒙蒙,氤氲了苏娆的脸,却难以溟濛苏娆看着云霁的目光,直白又犀利问话,并没有遮掩她察觉了云霁的这份隐匿心思。
更没有发觉,不知何时起,她竟与眼前之人可以如此无话不谈,如此全心**自己的心思,远比她心底自己所认知的还要信任云霁。
“云穆靖几次三番招惹我二哥,莫不是你故意的,故意让他与我二哥水火不容,让他与我苏家不合,如此方能让你那位皇伯父心安,他最溺爱的儿子,也是他最为信任的皇子。”
这一语言辞,更加看透,或者说是此刻的云霁想让她看透。
一口抿茶,云霁笑颜,颔首承认:“阿靖与昱陌之间事却乃云霁所为,但也就那么一次而已,之后阿靖招惹昱陌,可皆为你之缘故。”
桃花明眸直直落在云霁脸上,明明对面之人没有视线,可苏娆却觉得他若是眸色有光的话,此刻内里绝对是那种会让她心惊颤悸的夺目光芒。
“苏娆,你若想一劳永逸,其实有个最稳妥的办法,扶持一个真正能与你苏家交好的皇子,让他去拿下下一任皇位,否则就算你此刻能度过眼前这道难关,可你还是会面临往后数不尽的算谋,更甚者,整个苏家的荣辱兴衰。”
这番话后,云霁不再言,安静品茗,更不过问苏娆此刻内心如何想法。
一盏茶饮完后,云霁似乎睡着了,轻浅呼吸。
马车碾过官道,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月色爬上空,投落一潋月华,星辰斑斑点点开始闪耀。
苏娆看着云霁,眸内突兀带出一抹复杂来。
对面安静休憩之人,他之言,她自己尚未曾想到那一层。
她只想着解了眼下困局,想着如何才能不嫁入云家,不嫁给自己仇人之子之侄,不让自己的谋算牵连到苏家人,却未考虑到她之作为,现在就算未曾牵连苏家,可在往后日子里却会给苏家带来不安隐患,难以估量预知。
“云霁,你所言是帮我?还是你在为云穆靖铺路?你到底是一个怎样之人,我竟愈发觉得看不透。”
低喃语,苏娆再次觉得她看不清眼前之人。
他与云穆靖兄弟情深,与苏二更情深义重,可他却又让云穆靖招惹苏二,让苏二沦陷…
如果不是她主动找的他合作,此刻她只会觉得他是故意接近她的,包括对苏二,也是他为云穆靖铺路。
可若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这么毫无戒备的告知她,他就这么信任她,不怕她转头就告诉二哥。
满目不明,苏娆是真的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个男子。
“苏娆,你再如此看着云霁,云霁会以为你对云霁心生了妄想。”
这一声清透传自耳边,不知何时这人醒来,还是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苏娆一时心惊。
“云霁知晓你在想什么,怎么云霁就这么让你看不透,明明感觉自己看透了,却转瞬又让你心中生出朦胧,觉得云霁很让人恐惧。”
低语笑言,云霁轻微打了一个哈欠。
“其实并非云霁让你看不透,而是你的内心,你从未想过要看透云霁,就像你那日所言,待三国交流会后你就再也不会叨扰云霁清静,既只是短暂交涉,便没必要去看透什么。”
木白马车停下来,云霁先一步下去了马车。
今夜的夜空格外的美,星辰装点,月色撩人,云霁下来后,仰头望了夜空,明明他什么都看不见,做如此动作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跟着下来的苏娆,再次见着云霁这般望月姿势,眉黛又拧起来,却只一瞬,也望去夜空。
一句玩笑话:
“你说的对,云霁,我内心底确实不想看透你,因为你是道耀眼的光,苏娆可不想被刺伤,更不想成为整个琅京那些花季女子的公敌,你且安心吧!苏娆是绝对不会赖上你缠上你的。”
“云霁从来都安心的。”
云霁淡淡摇头,含笑,这样的话听了已不知多少次,可此刻这么听来,还是让他难忍。
置于月华大氅内的玉指再次轻浅蜷捏起来。
迈步走去皇陵,不让苏娆察觉他又一次的异样。
皇家陵寝。
陵道之内,每一块铺设石砖都分割的大小一致,四周石壁上火把啪啪燃燃,照亮着黑暗。
每隔五步距离,就有巨石打造的守陵神巍然屹立,手拿长枪瞳目怒叱,守卫着陵寝内的皇族免去被牛鬼蛇神叨扰,能清静长眠于此。
这一座皇家陵寝,并非是大秦的皇家陵寝,而是云琅迁都大秦皇城后,才建起短短八年的云家陵寝,里面所葬遗体也就只那么几人。
其它的云家列祖列宗遗体皆葬在云郡的陵墓中。
那驾崩的云王,他的陵寝就在这座新皇陵山峦风水地理绝佳的龙头首位之地,而静皇贵妃因是瑜皇妃子,又非皇后,只能埋葬在妃陵。
其实现在这个妃陵内埋葬的也并非静皇贵妃的遗体,只是一身衣物,静皇贵妃死的时候云琅国还只是诸侯国,她的遗体也被埋葬在云郡。
瑜皇登基后,在册封静侧妃为静皇贵妃之际,一同为她在如今这妃陵安置了一座衣冠冢,以便云穆靖思念母妃时能有一个依托之地。
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瑜皇对那位逝世已十一年有余的静皇贵妃有多宠爱,对他们的儿子云穆靖,更是为此纵容包容溺爱到极致。
云凌前面领路,苏娆和云霁并步随后而走,云霁不时提醒苏娆哪块石砖不能踩,哪里有暗装,似乎云霁对琅京的每一处地方都了然于心,哪怕是这样一座陵寝,他都了如指掌。
走到静皇贵妃陵寝外,一道紧闭的石门阻隔了视线,云霁耳朵微微一动,随即直接推开了门。
迈步走进去。
苏娆踟蹰一息,最终还是跟着也走了进去,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来,现在反悔,也似乎已来不及。
走进去,映入苏娆眼中的并不是陵寝内的富丽堂皇,也不是那放置于中间位置的棺椁与牌位,而是那个蜷缩着身子不知是不是睡着的紫衣身影,他整个人完全蜷缩着抱起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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