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人

肖雷冲摄像们使了个眼色,长枪短炮立马调转了方向,快门声刚一响,扶着金爷的年轻人就沉下脸来,严肃的说:“禁止拍照摄像,刚刚拍的请全部删掉,否则刘先生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小点声,别吓着可人。”金爷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夏可人,柔声说,“可人,我是来看李凝墨的。”

金爷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喜一怒都叫人提心吊胆,肖雷一边乖乖的让团队里的人把刚拍的照删掉,一边竖起耳朵,想要了解夏可人和金爷刘墉口里的那个李凝墨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是对天才国画家夏可人影响最大的人,还让一把年纪的金爷千里迢迢的跑来青川,只为见她一面……

“金爷,我和你说过,外婆她早已经去世了。”夏可人也没想到金爷会亲自来青川一趟,毕竟她外婆已经不在了,来了又能看到什么呢。

“哦,对了,这个。”夏可人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幅画来,递给金爷,“我外婆画的,和你给我的那个罐子一模一样。”

“外婆,是她外婆,小本本记下来,赶快记下来。”肖雷立在一边眉飞色舞的小声冲身边的助理说话,作为记者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李凝墨很不简单,要是能再挖出一个更有新闻价值的故事出来,那他离主编的位置就不远了。

金爷接过那幅画,看了看后点头:“是她画的。”

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这么清楚,当初离开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带上。”

“我知道她早已经不在了。”金爷把画还给夏可人,“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好。”夏可人收回了画,看向记者肖雷,“只是,我这里正在采访……”

话还没说完,肖雷连忙开口:“我们什么时候采都行!都行的!看您二位的时间!”

“那我们再另约时间。”夏可人抱歉的冲肖雷他们说,接着看向冯嘉宇,“走吧。”

冯嘉宇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还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夏可人的外婆和金爷竟然认识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边金爷已经被扶着往外走了,冯嘉宇只好先跟了上去,摄像老师们收拾了东西扛着机器走在冯嘉宇后边,肖雷凑到了夏可人跟前来:“夏大师,我们能不能跟去看看?”

夏可人还没说话,他又赶紧补充:“您放心!绝对不拍照不录像!只是想了解看看李凝墨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夏可人想了想,轻轻点头答应。

肖雷赶紧招呼团队上车去,跟着金爷的车往外开。

夏可人和冯嘉宇跟金爷坐在同一辆车上,夏可人让司机往城外的方向走:“外婆没有和家人葬在一处。”

夏可人顿了顿,接着开口:“外公和我父母都在青龙山公墓,外婆独自一人葬在城外的安平坡上。”

外婆去世的时候夏可人还很小,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何独独将外婆一个人安葬在那么远的地方。

而且那地方都算不上是墓地,就只是城郊农田边的一个小山头,前后只有外婆一座孤零零的坟立在那里。

“因为蒋林新葬在那里。”金爷缓缓开口,“安平坡,她当初就说要回青川去安平坡看他。”

“蒋林新?”冯嘉宇窝在车椅里嘀咕了两句,“这名字听着好耳熟。”

直到两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安平坡底下,冯嘉宇抬脚下车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可人,我记得上回你和孟总去见月香她家旧居回来,好像提到过她和那个前夫的儿子,蒋文,和蒋文早早死掉的那个儿子就叫蒋林新!”

“没错。”夏可人也从车上下来,“见月香就是李凝墨。”

“什么?!”冯嘉宇呆住了,眼睛眉毛都因为震惊皱成了一团。

前边,年轻人已经扶着金爷往坡上去。

安平坡在一片稻田旁边,不大的小山头,坡上树林密密,杂草乱生,只有一条石板小路依着竹林而建,因为走的人少,小路已经被苔藓和野草淹没了。

夏可人每年初一来这里给外婆烧香都要去小坡下边的人家里借一把镰刀,一路砍着草往上走。

年轻人扶着金爷走了两步就没法再落脚了,夏可人于是让他们先等着,自己往小坡下边跑去,等她借到镰刀回来的时候,天空中有薄薄的雨雾开始往下飘。

夏可人和冯嘉宇一边一个搀扶起金爷,年轻人拿着镰刀在前头开路,肖雷他们远远的跟在后边。这小坡也不大,一行人却也走了足足半个钟头。

“就是前面。”金爷实在是迈不开腿了,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夏可人指着山坡上那两棵黄角兰树说,“在树下就能看到了。”

金爷于是一鼓气,咬着牙又接着往上走。

到黄角兰树下的时候,可以看到十来米外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墓,墓碑对着一小片野南瓜地,此时墨绿的藤蔓中间结出一个个圆鼓鼓的小南瓜,让眼前的景象少了些凄冷多了分宁静。

“就是那儿?”金爷颤着嗓音问。

“嗯。”夏可人应了一声。

“我一个人过去就行。”金爷放开了左右扶着他的手,自己向着李凝墨长眠之地缓缓走去。

夏可人和冯嘉宇站在黄角兰树下,目视着金爷的背影,只见他走到了墓碑前头,慢慢蹲下身去,然后坐在了野南瓜地旁,隔得远了,看不清神情,侧着的身影显得泰然。

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相约坐在一处,一起谈谈天气,聊些有的没的天。

“究竟怎么回事啊?”冯嘉宇忍不住开口问,“上回在霞浦,金爷到底给你们讲了什么?”

夏可人看着雨雾降在金爷的身上,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幅水墨画,她深吸口气,开始给冯嘉宇讲她知道的故事。

跟在后边的肖雷也赶紧凑了上来,伸长了脖子,在旁边听。

在夏可人快要讲完的时候,金爷的身影动了动,他站起来,绕着李凝墨的墓走了一圈,扯了扯青石间冒出来的狗尾巴草,然后又从旁边摘来一朵粉蓝色的花轻轻搁在墓碑前,嘴巴一开一合念念有词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接着往野南瓜地那面走了一截,站定后拨开草,俯下身看了看,这才转回身冲夏可人他们招手。

夏可人于是赶紧过去,还没到,远远的就看见拨开的野草后头另有两块墓碑。

这里离外婆的墓也不远,竟怎么,夏可人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两块墓碑。

“蒋林新和刘芳就葬在这儿。”

金爷指了指那一大一小紧挨着的两块石碑,夏可人走到跟前去,果见碑上刻着刘芳和蒋林新的名字。

他们就是外婆葬在这里的原因。

“走吧。”金爷长舒口气,伸手让年轻人扶着,往小坡下走,一次也没有再回头。

金爷就真的只是去看看见月香,看过便完了,进城之后一分钟也没有耽搁,车子直接开到了机场去,夏可人和冯嘉宇送走金爷后,一回到积墨巷,夏可人老远的就看到四季斋门前等着个人。

冯嘉宇还想着夏可人的外婆李凝墨就是见月香,而见月香竟然还和孟总的爷爷老孟总孟洛川有过一段情的复杂故事,正心神不宁的,直到夏可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赶忙朝着四季斋门口的那人走过去:“哥们儿,买画还是修画啊?”

“我来找夏可人,夏大画家。”那男人回到。

“哦哦,冲着夏可人工作室来的?”冯嘉宇一边开四季斋的门,一边问,“找夏大师有什么合作直接和我说吧,我是她的经纪人!”

夏可人刚想问这冯嘉宇什么时候又给自己安了个角色,就听那男人开口道:“我是来找夏大画家取回孟总那幅《美人图》的。”

“《美人图》?”夏可人惊讶,“《美人图》还差一点才修复好,我今晚熬个通宵,明天下午给你,你看行吗?”

“不用修了。”男人直接回答,“老孟总已经过世了,孟总派我来取画回去。”

“过世了?”夏可人心漏跳了一拍,既震惊又难过,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让孟爷爷看到美人图上见月香的脸。

虽然无比遗憾,但夏可人也只好让冯嘉宇把《美人图》包好送出来,她扭头问等在店里的男人:“那孟总还在美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负责来拿画的。”男人双手接过冯嘉宇递过来的画,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这里是修画的报酬,虽然没完全修复,但该付的酬劳还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夏可人接过卡,没有说话,眉头却越皱越紧。

直到那男人开车离开后,冯嘉宇才探头过来,手指蹭着下巴,冲夏可人问:“今天这事儿可真够奇怪的,且不说就凭你和孟总的关系,孟总即便不能亲自和你说这事,也该是蔡总监出面来吧,怎么,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也觉得奇奇怪怪的。”夏可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手机来,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孟津。

孟爷爷去世了,他该多么难过。

点开微信,夏可人选了一个拥抱的表情,然后打了一句话:“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接着发送了出去。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