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城，大堂中。有三个人，仇刀和恨剑分别立于主座两侧，于川泽站在大堂中间。

于川泽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的，“燕城主呢？怎么还不见他的人？”

“你急什么？城主想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可是……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愿意等，你可以走啊，又没有人求你留下来。”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仇刀和恨剑瞪了于川泽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哼。”于川泽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于兄，让你久等了。”燕念依终于现身了。

“燕城主……”看到燕念依，于川泽马上就迎了上去。

谁知道燕念依也没有理他，却直接走到正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于兄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是。”

“那就说吧。”

看到燕念依不以为意的样子，于川泽很是不悦，“如今决战近在眼前，燕城主找到了毒药没有？”

“毒药？”

“怎么？我的人没有来过吗？”

“有，有。”燕念依看向仇刀，“仇刀。”

听到燕念依的话，仇刀便走到于川泽的面前，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给。”

“这是……”

“无论把它倒在什么样的毒药里，那毒药都会变得无色无味，即使武功再高也无法察觉。”

于川泽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瓶子，“就凭它？”

“不错，就凭它。”

“这就是赛繁星给你的？”

“正是。”

“赛繁星？不愧是‘神医’之后。”于川泽大笑几声，此时他心里想的想的正是“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当然。”听到于川泽这么说，燕念依的心里也很高兴，赛繁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他更想收拢她了。

于川泽把那个小瓶子藏在了自己的腰间，腰杆顿时挺直了不少，“燕城主，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约定吧？”

“约定？什么约定？”

“燕城主，你真的不记得了？”

燕念依干笑几声，“我真的不知道，还请于兄明示。”

“毒，我来下；人，我来杀；破天宫的宫主，当然也是由我来当。”

“这个嘛，于兄完全可以放心，我对破天宫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

“哦？”

“凌霜剑的秘密，我想知道凌霜剑的秘密。”

“原来你对凌霜剑也有兴趣。”

“像凌霜剑这样的旷世利器，江湖武林中会有几个人对它没有兴趣？除非他是傻子、疯子。”

“你不是傻子、疯子？”

“当然不是。”

“所以你有兴趣？”

“不错。”

“你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你？”

“一定？”

“给我个理由。”

于川泽冷笑一声，“且不说这件事是我想出的计策，要是没有我的话，这毒，没有人能下。”

“哦。”燕念依低头沉思了一下，“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哼。”

“在我答应你之前，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见谁？”

“你马上就知道了。”燕念依看了一眼仇刀，“带上来。”

“是。”仇刀走到大堂的门口，拍了几下手掌，“出来。”

随着掌声的消失，门外出现一个人，“城主。”

“于兄，想必你一定认识他吧？”

于川泽转头看向来人，目露惊讶，“怎么是你？你是……”

没有得到燕念依的允许，来人又怎么敢乱说话呢？

见自己的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于川泽又看向燕念依。

“进来吧，告诉于兄，你是谁？”

“是，城主。”来人便一步踏进大堂内，“我是铸剑城的人，我是城主的人。”

“你……你们……”不知道是气氛还是惊讶，于川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于兄，你到现在才明白，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原来……原来你们设下陷阱等着我掉下去。”

“喂，于兄，话可不能这么说。”燕念依从椅子上做起来，走到了于川泽的面前，“石盈虚一死，对我们都有好处，特别是对你。”

于川泽知道燕念依一定还有下文，便没有说话。

“至于是谁

杀了他，用什么方式杀了他，都不重要了。”燕念依更加靠近于川泽了，“你说是吗？”

“但是你也不用这样对你的合作伙伴吧？”

燕念依大笑几声，“原来于兄还在为这件小事生我的气啊？”

“小事？如果为你设下陷阱的人是我，你会不会生气？”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于兄又何必耿耿于怀呢？”燕念依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又不是有意要隐瞒于兄的，为了能让于兄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我别无选择。”

燕念依的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却能让于川泽说不出什么。

“现在我们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我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这些事情，我都懂……”

“那就最好不过了。”燕念依还没有等于川泽说完，就赞同道。

“但是，有些事情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于川泽仍然不放弃使用自己最后的砝码。

“哦？”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休想踏入破天宫半步。”

“哈哈……”燕念依大笑几声，“我既然能把我的人放在破天宫，还怕进不去吗？既然能进去，还怕杀不了石盈虚吗？”

听完燕念依的话，于川泽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既然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为什么还要把我拉进来？”

“怎么？你后悔了？你不是想石盈虚死吗？”

“不是，只是我不想像傻子一样被人利用。”

燕念依大笑几声，“只要能达到目的，被人利用又有什么？更何况，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恕我不能奉陪。”于川泽把药瓶放在桌子上，扭头就走了。

“好，走，你走吧，尽管走吧。”

燕念依不让于川泽走的时候，于川泽偏要走，燕念依让于川泽走的时候，于川泽反而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燕念依知道自己的“欲擒故纵”之计已经得逞了。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燕念依“呵呵”的笑几声，“你这一走，不仅永远也杀不了石盈虚，还会被他所杀。”

于川泽大惊，“为什么？”

“我会和他说，你想杀他，并且我还会把这瓶毒药放在你的房间，甚至是你的身上，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师父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在你师父心目中的位置。”燕念依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我在你师父心目中的位置吧？”

于川泽知道，于川泽怎么会不知道？这也正是于川泽想要置石盈虚于死地的原因之一。

于川泽犹豫了一会儿，又把药瓶放回了自己的腰间，“好，我帮你。”

“你又错了。”燕念依更加靠近于川泽，“你这么做，完全是在帮你自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燕念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于川泽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暗自的咬咬牙根。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祝你，一切顺利。”

于川泽没说一句客气的话就走了，燕念依坐在椅子上“呵呵”的笑个不停。

仇刀看了看恨剑，“城主，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于川泽了？”

燕念依摇了摇头，“他？还不配，他是不得已才帮我的，不能久留。”

“那你为什么大笑不止？”

“我在笑，笑我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仇刀和恨剑相视一笑。

“谁？”燕念依从椅子上飞出去，刚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下去吧。”

仇刀和恨剑走了之后，大堂内又多了一个人，石盈虚。

“我就知道是石宫主大驾光临。”

石盈虚看了燕念依一眼，没有说什么。

“如果石宫主没有什么事的话……”

“我和何日下就要决斗了。”

一丝惊异拂过燕念依的脸庞，“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石盈虚盯着燕念依，“你想去？”

“不是，二十多年前的生死大战延续至今，有谁不想一睹两大顶尖高手的风采呢？”

石盈虚冷笑一声。

“石宫主，难道你真的不愿相告？”

“九月初九，泰山之顶。”石盈虚又怎么会不告诉他呢？

“九月初九，泰山之顶。”燕念依暗自重复了一遍。

“你会去吗？”

“我……”

“我希望你不会。”

“石宫主说不会，我就不会。”

“你肯听我的话？”石盈虚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我不是一向都很听石宫主的话吗？”

那光芒在石盈虚的严重又消失了，“我走了。”

“石宫主亲自登门造访，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吧？”

“你还有事？”

“没有。”

“既然没有，我又何必在这里久留？”说罢，石盈虚出门便不见了。

“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燕念依默默的在心中问自己，忽然有种情感油然而生，是后悔？是可惜？还是感激？

“我到底应不应该让于川泽对他下毒？他到底该不该死？”燕念依开始犹豫了，“从始至终，他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仅如此，我反而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我是不是……”

但是燕念依始终相信自己是不会错的，“不，我不会错，他虽然现在没有加害于我，但是以后，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是我称霸武林的第一个障碍。”

抒发一番壮志豪情之后，燕念依又低下了头，“我已经没有梦月了，我不能再没有武林，梦月，武林……”

没有人注意到，庭院的上空掠过一道白色的影子，是飘雪？是柳絮？还是鬼魅？

石盈虚并没有走，从大堂出来之后，他来到了后花园，在他的脚下，就是他和燕念依共度时间最长的地方，那间密室。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良辰美景，此时的石盈虚却无暇欣赏，并不是他没有时间，而是他没有心情。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为的是国家，石盈虚为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石盈虚仰天长啸，随即挥舞衣袖，双掌到处，飞沙走石，皆成断壁残垣。

半晌之后，烟消雾散，石盈虚也停手了半晌，“为什么老天爷不再多给我些时间，我就要和我的亲生儿子相认了，破天，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叫你一声破天，而不是燕念依……”

话刚至此，对面的大树下那茂密的草丛忽然斗动了几下，还发出几声“沙沙”的声响。

这么明显的动作，石盈虚怎么会觉察不出来呢？即使他尚处于深深地悲伤之中。

眨眼之间，石盈虚已经到了大树下，用最快的速度从草丛之中抓出了两个人，两个燕府的下人，他们正在抖，抖得很厉害。

“你们听到了什么？说，你们到底听到了什么？”

那两个人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们的脖子被石盈虚紧紧地掐着，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很奢侈的事情，更别说回答石盈虚的问话了。

“再不说，我就杀了你们。”石盈虚的双手不断地在用力。

“我……我说……”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您说……您说城主……城主是您的……您的亲生儿子……”

一个人声音停止了，两个人的呼吸也随即停止了。

“不说，要杀；说，也要杀。”石盈虚慢慢的松开了手，“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就必须得死。”

那两具尸体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石盈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走了，这次他真的走了。

就在石盈虚走后不久，树下又出现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白裤、拿着白扇的人，他就是刚从树上下来的江麟风。

江麟风说他要找的人正是燕念依。

如果石盈虚能在树下多停留一会儿，或者在细心一点儿，也许就会察觉到树上也有人了，这只是因为石盈虚尚处于深深地悲伤之中。

“你们两个，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江麟风狠狠地瞪了一眼在草丛边躺着的两具尸体。

虽然江麟风傲气冲天，但是他却不是傻子，一个石盈虚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燕念依，江麟风实在没有把握。

再说了，他是为梦月而来，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毅然选择了等，等石盈虚走了，他再做他自己的事情。

当然，天空中的那个影子就是他。

没想到这一等，却还有意外收获，偶然让江麟风知道了石盈虚和燕念依之间的关系。

“原来，燕藏锋不是燕念依的亲爹，石盈虚才是，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才看石盈虚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知道这个秘密？燕藏锋？燕念依？”

“只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说罢，江麟风便去找燕念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