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算什么
何以宁坐在车里焦急的等待,直到看见一抹黑蓝色的迷彩正朝这边缓步走来。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车,远远的看着他,笑容在嘴角跳跃,什么都不用问,只要他完完整整的,她就放心了。
他走近了,张开双臂抱住她,一身的疲惫毫无保留的倾泄了出来,在她的面前,他无需伪装。
“何以宁,我累了。”
她轻拍着他的背,“累了就回去吧。”
“嗯。”
他在车上就沉沉的睡着了,何以宁脱下他的衣服,把他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一一做了处理。
他睡了没多久就醒了,看了一眼窗外叫停了司机,转眸睨向身边正小心翼翼给他处理伤口的女人,“何以宁,你想见他吗?”
她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随之停顿,抬起头,正撞上他深遂的目光,于是读懂了那里的内容,眼中一湿,咬住了唇。
这一带没有什么陵园,人死后就会被葬在山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求有一隅安生之地,唐笙也一样,他的坟墓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孤单单的凸起在一棵大树下。
何以宁走到坟前,凝着面前这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想像着他生前的点点滴滴,那句,“以宁,爸爸可以请假吗”是他最后留给她的话语,无关一个毒枭,只是一个父亲,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那该多好,她不会对他那样抵触,也许随着岁月的推移,他们会友好的相处下去。
何以宁蹲下来,伸出手抚摸着光秃秃的坟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说不出一个字,那句爸爸哽在喉中,终是没有那个勇气。
“你安息吧,见到她们,要好好的跟她们道歉,希望在那个世界,你能弥补这一生的遗憾。”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孤坟,转身离开,衣影翩跹,带走了所有的留恋。
顾念西从树杆上直起身子,她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痛哭流涕,倒是一脸解脱的平静,走过他的身边,默默的说:“相比起刀尖舔血的生活,这里更适合他。”
“你怪我吗?”
没能保住他的命,是他对她的歉意。
何以宁摇着头,露出一个理解的笑,拉住他的手,“你很累了,我们上车吧。”
回瞳鸟的路上,他一直在睡,是真的很疲惫,何以宁将盖在他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轻轻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这些日子,他受了不少苦,周旋在那些毒枭之间,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每天都像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还好,尘埃落定,雨过天晴。
好不容易回到瞳鸟,还想让他多休息一下,他立刻就醒了,揉了下眼睛,惺忪的望着她,“何以宁,你先去医务所,我办完交接手续,咱们就回A市。”
回A市?他们难道不继续留在瞳鸟吗?
面对她一脸的不解,他伸手点着她的额头,“蠢女人,回去卖羊肉串吧。”
说完便不再解释。
何以宁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医务所,里面接替她的医生正在写药方,瞧她进来,立刻热情的说:“何医生,你回来了。”
“你好。”何以宁想,也许能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她在对面坐下,随手翻开桌子上的医疗手册,聊天般的问:“这里生活还习惯吗?”
“很好,那些兵们都特别的可爱,对了,四少回来了吧?”
“回来了。”
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唉,我听那些兵说了,他这次回来是办交接手续的。”
“什么交接手续?”
医生一脸的惊讶,“何医生,你还不知道吗?上面已经彻底解除了四少瞳鸟指挥官的职位,一个月前已经有新的指挥官上任了。”
何以宁这一惊,手中的病例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顾念西要离开瞳鸟了?”
“是啊,虽然我们大家都很舍不得。”
他要离开瞳鸟了,果然那件事不可能轻松就化解,他纵然是洗脱了勾结毒枭的罪名,但他越狱在先,也要受到处罚,更何况还有顾震亭压在那里。
既然瞳鸟早在一个月前就换了新指挥官,为什么整个计划一直都是他在主持,她来不及多想,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夺门而出。
“四少,这次的行动多亏了你,只是……”新任指挥官叫木德良,早在没来瞳鸟之前,顾念西的名字便如雷贯耳。
因为刚接手瞳鸟不久,还不是非常熟悉这只部队,所以他与几个高官经过商议,最后还是把指挥权暗暗交到顾念西的手中,他只是表面上负责传达而已,灰网被成功剿灭,顾念西自然是功不可没,但因为他在军中的职务与军衔早已经被撤消,根本就没有办法向上申请。
顾念西无所谓的一笑,知道他在愧疚什么,“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终于挖掉了灰网这个毒瘤。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虽然他早已官不在原位,但是受到的尊敬和爱戴却丝毫不减。
“四少,您打算去哪里?”王经伟担心的问,他们这些当兵的,一旦复原了,没有好的工作安排,生活上确实有困难,而且四少现在跟家里闹翻,这生活想必更不好过了。
顾念西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远处,一抹纤细的身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正朝他跑来,看上去好像一只滚动的小雪球。
温暖宠溺的笑意盘踞在嘴角,他低声说:“去卖羊肉串。”
“卖羊肉串好啊。”车上,何以宁兴奋的举起双手表示赞同,“我跟你说真的,你烤的野鸡真的是一级棒,我们的生意一定会很红火,这样,我给烧烤店取几个名字,你选一选啊……”
顾念西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努力强装欢笑又想不着痕迹安慰他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她,长指按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目光中涌动着丝丝不舍,“何以宁,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回抱住他,美眸如星的仰望,“不是的,你还有我啊。”
她把他抱得更紧,紧得想要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传达到他的身体里去,她不在乎的,她从来不管他是贫穷还是富有,就算他一贫如洗,一如所有,她只会对他不离不弃,生死都不可以将他们分开,更何况是贫穷。
“顾念西,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我们还能做很多事情,不会饿死的,而且,我还有积蓄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攀着他的肩膀,眼睛眨了半天才说:“我答应过萧萧,等这一切结束之后要去接他,他毕竟是我姐姐的孩子,跟萧尊没有关系,没道理让人家继续养着,姐姐死了,老头子也去世了,萧萧只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
她小心的说着,生怕他不高兴似的,小兔子一般惊悚。
顾念西久久的望着她,一双狭眸波澜不惊,从那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和想法,就在何以宁要泄气的时候,他忽然说:“好,我跟你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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