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的事情水落石出后,因此事最得益的非锦妃莫属了,成功让珍妃和沐婉芙心生间隙这无疑是她最想要的结果。接下来,等待沐婉芙的才是噩梦的开始,有什么能比让人抢去心上人来的更为痛苦。
如今太后已经彻底失势,皇后虽是中宫却也无所出,膝下唯有嘉郡王永琮一个养子;德妃虽是仅此次于皇后的妃子,但多年来身边只有雪鸢一个孩子;珍妃嘛……
想到这里锦妃不由得笑了笑,永璂现在已经摔成了傻子。此生,珍妃母子再也不会有与自己争夺储位的资格。现在唯一棘手的便是沐婉芙母子,只要他们一日不除,自己就永无宁日可言,早知如此的话,当初她就不该在乐寿堂伸出援手。
“玉琦姐姐。”
奕宓的声音惊醒了仍在深思的锦妃,只见一袭芍药红并蒂茉莉单衣的奕宓带着阿奴款款朝锦妃走来,手中的执一柄泥金粉绢牡丹莲花形象牙柄团扇。锦妃见她桃花粉面,笑挂眉梢,便打趣道:“原来有了如意郎君果然是不一样呢,瞧瞧惠儿妹妹,满面春风全写在脸上了,真是让我这个做姐姐好生羡慕呢。”
奕宓在锦妃对面坐了下来,含羞道:“玉琦姐姐就喜欢取笑我。若论郎才女貌的话,当年有谁能比得过皇兄和玉珑姐姐呢,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璧人呢。”
锦妃听奕宓提及已故的姐姐,眼角的笑意虽然淡了几分,却还是笑容轻浅的挂在脸上,“姐姐虽然与皇上琴瑟和谐,却也不及惠儿妹妹与杨大人在宫外邂逅来的这么情深意切,况且惠儿妹妹又与杨大人两情相悦,不可不谓是天赐良缘。就连姑母也十分满意杨大人呢。”锦妃先给奕宓灌了一堆的好话,待会儿再将沐婉芙与杨晟铭的事情抖落出来方能事半功倍。
“姑母这些日子多有不适,等姑母身子大好了恐怕也该着手惠儿妹妹的婚事了吧。到时候妹妹的喜酒,我这个做表姐的可是一定要喝的呢。”锦妃拉着奕宓的手亲昵道。
奕宓听锦妃顺口提起了太后,心里又想起了婉华夫人临终前对她说过的话,然后只是出神的那一瞬间,不经意地叹息一声,道:“听桂嬷嬷说皇额娘近来一直没什么精神,我几次前去探望皇额娘皇额娘都歇下了,我隔着帘子瞧了几回,皇额娘好像又瘦了一些。见皇额娘越来越憔悴,临走的时候,也只得吩咐桂嬷嬷替我好好照料皇额娘的身子呢。”
“其实惠儿妹妹有这份儿心意,姑母已经很高兴了。”正当锦妃和奕宓说话时,巧儿已带人奉上了酒粮小丸子、绿豆糕、什锦冰镇甜碗子、如意山楂糕,锦妃体贴地为奕宓夹了块山楂糕,“表姐这里还有句闲话要问你。”锦妃一壁说,一壁为自己也夹了块绿豆糕。
奕宓不知锦妃的意图,笑道:“表姐还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只要是表姐问的,别说是一件事情,哪怕是一百件我奕宓也必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与你听,绝不隐瞒。
锦妃淡然一笑,“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们生在和嫁到了皇室,这种婚配的事情在民间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见奕宓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锦妃这才继续道:“表姐想问的是,杨大人的双亲可还健在,考取功名之前可与什么女子订过婚约没有。惠儿妹妹你是皇室的金枝玉叶,终身大事更是不可草率,若是未来的额驸大人曾与别家女子订过婚约,此事可就有辱国体了。你是皇家的公主,怎可许给他人作妾室,别说皇上和姑母不会同意,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决不答应的。”
奕宓见自己这位表姐也这么爱管闲事起来,不由掩嘴笑了起来,“原来表姐也有这样爱管闲事的时候。杨大哥曾与我说过,他双亲早逝,因家境贫寒一直靠替人教书赚取生活所需。因那时他家境贫寒,想必也不过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穷秀才为妻。玉琦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更相信杨大哥的为人。”
“若是真像那戏文里演的那般:落难的秀才遇上了芳心暗许的富家小姐,再上演一出小姐赠金的义举,难免他们不会做出私定终身和伤风败俗的事来。”锦妃探寻地看向奕宓,希望寻能激起她的好奇心。
奕宓原本正在用酒酿丸子,在听出锦妃的话里藏话时忽然放下手中的瓷碗,取了帕子点了点嘴角,“玉琦姐姐似乎有话要对我说,而且还是关于杨大哥的?”
锦妃只是故作不知的继续用着瓷碗中的酒酿丸子,将奕宓晾在一边。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见锦妃还是同样的神情,奕宓也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扭股糖似的缠着锦妃道:“好姐姐,你想急死我嘛。你也不想我嫁给状元郎当妾室是不是,况且皇兄和皇额娘也不会允准的对不对,好姐姐,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锦妃本来就想告诉她这一切,见她如此,便故意装作扭不过她的样子,也擦了擦嘴角,同时脸上恢复了往日严肃的神情,“其实本宫身为你的表姐,原本是不该多这个嘴管别人的闲事,只是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本宫是你的亲表姐,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锦妃亲昵地拉着奕宓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而且特别强调了表姐这两个字,“起初我只是听奴才们当着我的面说了几句闲话,我原本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只是心想此事事关重大,也容不得我们有丝毫的马虎。直到我派去打探此事的探子来报,我才知道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玉琦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奕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锦妃见奕宓有如此变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却依是不急不缓地对奕宓说:“杨晟铭从前在宫外……”
辇轿平稳的行驶着,而奕宓的心头却怎么也抹不去锦妃对她说过的话:原来杨大人从前在宫外的确与一名女子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而这个女子你我都认识的,她便是福泰宫的禧妃。而且,就在五年前的选秀前夕,他们还曾经试图私奔,幸好被及时赶到的康亲王带人阻止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没能走成。若是他真的够坦白了的话,便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你,而且你们在宫外相识时,正是杨晟铭死里逃生被阿碧父亲林老伯救起后的半年之后。相信此事连对他有恩的阿碧父女他也隐瞒了。惠儿妹妹你若还是不相信姐姐所说的这些话,大可以问问杨大人他与禧妃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我说的这些,然后你再考虑清楚要不要下降给这样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男人。
想到此处,奕宓只得闭上眼睛试图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事情,然而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却不停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一直都有一块十分珍贵的和田玉并蒂莲花玉佩,那块玉佩他轻易是不肯示人的,即便被自己看见,他也只是以一些无关紧要的借口来回避。若是锦妃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块玉佩很有可能是他们之间定情的信物。原来她对他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真情,没想到他回报她的却是一再的隐瞒,即便他有机会告诉自己真相,他也只是选择了沉默而已。
飞霞殿内一切照旧,奕宓的心始终也平静不下来,阿奴也知道她为什么而难过,“公主,您也别太难过了,万一是锦妃娘娘将一切弄错了也说不定;总之杨大人没有亲口对您说那一切都是真的,您都一定要相信杨大人。”
“如意姑姑有没有去请杨大人过来?”奕宓端起手边的茶盏剔着茶沫,波澜不惊地问着阿奴。
阿奴见她越这样,心中越是担心,她自小与这位公主一起长大,也最了解奕宓的脾性,“公主啊,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当着阿奴的面说出来好不好,您千万别憋在心里,若是公主您跟自己较劲儿的话,皇上和老佛爷知道了定不会饶过奴婢的。”
啜了口茶,奕宓这才笑了笑,“你这个傻丫头,我是公主,自然没有什么事能难到我的。你去殿外看看杨大人来了没有。记得,没有我的吩咐,待会儿谁也不能进来打扰知道吗?”
阿奴将信将疑地答应了:“奴婢遵命!”
奕宓只觉得此时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禧妃毕竟是皇兄的妃子,若是让皇兄和其他人知道了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的关系,别说到时候禧妃母子三人的性命会不保,就是杨晟铭也很难逃脱罪责。依着皇兄的脾气,当年禧妃还是婕妤的时候因私下了找了五哥帮忙,都被贬去了乐寿堂静思己过,若是再让皇兄知道禧妃曾与她的杨大哥一起私奔过,皇兄必定会秘*处置了他们二人。所以此事,她必须圆满的解决,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她,决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绝不可以!!
飞霞殿外,如意姑姑客气地将杨晟铭迎入正殿,奕宓端坐在楠木的宝座之上静静地饮着茶,“有劳姑姑了。”杨晟铭客气对如意说,随后便走进殿内,如意和阿奴按着奕宓的吩咐将殿门轻轻带上。
杨晟铭见奕宓一直冷着脸,便依例向她行礼道:“微臣杨晟铭见过和硕敏惠公主,公主吉祥!”
“我今日让你过来,并不是想用公主的身份来压制你。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皇室的和硕公主,我就是当初你和林伯仗义出手救下的奕宓奕姑娘,我只想让你以杨晟铭的身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一件事。你到底认不认识福泰宫的禧妃沐婉芙。有人告诉我,你曾与她在五年前私奔过,而且就是在五年前的选秀之前。我现在要你告诉我,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要你说你不认识禧妃。”奕宓款款走下宝座,一步步的走到杨晟铭的面前。
杨晟铭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奕宓急切的眼神,“我现在以杨晟铭的身份将一切都告诉你。告诉你这些话的人没有冤枉我,我的确与当今的禧妃娘娘,在五年前还是康亲王府里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沐婉芙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意。正如你所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况且康王爷一直嫌弃我身份卑贱、一直阻止我们来往,所以早在我们相遇的半年前,我便是被康亲王亲自下令丢进护城河的酸秀才杨晟铭,因为有幸遇上了林伯,这才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杨晟铭很自然地牵起了奕宓的手,“婉芙当初是亲眼看见我被丢进护城河的,所以我们的情意应该在五年前便情断义绝了,她是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被逼入宫的;幸好如今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而且皇上也很恩待他们。我曾经觉得忘记她真的很难,直到在渔村遇见了你们、遇见了阿碧,还有五爷和六爷。我心里那个有些刁蛮的任性女孩是自称排行老六的奕宓奕公子,而不是当今的和硕敏惠公主,不管你奕宓是什么身份,我对你的心意都不曾改变过。”杨晟铭边说边取了块温润的和田玉佩递到了奕宓的面前,“这块玉佩我其实早该扔掉的,现如今便交给公主大人来处置,要留要扔都由你来做主。”
“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奕宓看着手中的玉佩,仍旧追问着。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那日在慈宁宫里遇见了禧妃,她是当今皇上的妃子,我又是今科皇上钦点的状元,若是轻易将此事泄露的话,必定会给彼此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宫中最忌讳这样的事情,我只是不想给宓儿你和五爷、六爷添麻烦。”杨晟铭诚恳的话语终于将奕宓给逗乐了。
奕宓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展露了一些笑意,“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看我让皇兄怎么收拾你。你若是再敢瞒着我的话,我必定找五哥和六哥替我出气,到时候你就不是叫杨大人了,而是让人人都叫你杨大头,因为被打成了猪头,所以是杨大头。”
杨晟铭见奕宓不再误会自己,故意装作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之命,微臣必定惟命是从,日后绝不敢再惹公主生气了。”
如意和阿奴终于听见殿内有了笑声,心下也都松了一口气。
“宓儿,日后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我发誓!!今生今世,我杨晟铭会全心全意待你一人,我的心也只属于你一个人。”杨晟铭神情地看着奕宓,一字一句清晰道。
奕宓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紧紧地拥着杨晟铭,“我明白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我再也不会像今日这样怀疑你了,一定不会。”语毕,奕宓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佩。既然杨晟铭已经对自己坦白了,为了不让他们再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她必须找禧妃把此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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