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番外一念十年4

姜璇想到不断逃课的林帅就觉得揪心,她不是读书的料,可是林帅不一样。

在国内，一次高考往往能决定人一生的命运,而一步踏错，可能要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来弥补，她觉得林帅是可以拥有大好前程的。

她开始主动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可是,劝解的话说了一箩筐，林帅永远是左耳进右耳出。

当林帅又一次跑到微漾，喝得烂醉如泥,姜璇对着沉睡不醒的林帅,下了狠心似的说：“好吧,就算是以毒攻毒，我绑也给你把蒋曼绑来。”

三天后,林帅放学的时候,意外地在校门口看见了蒋曼。她不是被绑来的，她穿着件碎花的连衣裙,浅笑嫣然地看着他，想是从梦里走出来。

蒋曼在看见林帅从校门走出来的那一瞬,就湿了眼眶。

林帅愣了半天，然后抿着唇傻笑，生怕说多了问多了,梦就醒了。

蒋曼在心里暗暗地感谢上苍,在她与林帅绝别的人生路口,给了她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她可以稍作停留。

那几天，蒋曼每天都去等林帅放学，陪他到他家小区就离开，避免与他的父母打照面。

一直到高考倒数三十天，蒋曼对他说：“从明天开始，我不来接你了，你要用这一个月时间好好加油，专心备考，我在等你的好消息。”

她看见林帅还有些迟疑，又笑了笑，宽他的心：“你不是说，你要学医，将来要当医生吗？你还说，要来给我爸爸看病。”

林帅笑起来，露出大白牙，依然是当初那个单纯爽朗的少年：“放心，君子一诺，我说到做到！”

林帅果然没有食言，他在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奋发图强，直接考进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

可是，自从高考结束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蒋曼。

高考前那些日子蒋曼的出现，就像是做过的一场梦，高考结束了，梦也醒了，他又是孑然一身。

他给蒋曼发了很多条信息，蒋曼只在数天后回复了一句：“再见了，林帅。”

林帅从姜璇那里知道，在他高考前的这段日子里，蒋曼的爸爸已经去世了，是吕峰帮着她，办完了丧事。

姜璇说：“你别怪蒋曼，她并没有亏欠你什么。她去见你的那些天，她爸爸住在医院里，她是背着吕峰出来见你的，就为了让你安心考试。”

“所以，蒋曼来看我，只不过是你们联起手来，给我造的一场梦而已。”林帅赤红着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仰起头的时候，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璇别开脸不看他，沉默就是回答。

不久后，姜璇告诉林帅，吕峰调去外地工作，蒋曼要和他一起离开。

“我约了她比吕峰早半小时到高铁站，林帅，你去送送她吧，就当是……告别。”

是一场人生的绝别。

蒋曼在高铁站看见林帅的时候，似乎没有太多的意外，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帅问：“和他在一起，是你认真考虑过的决定吗？”

蒋曼郑重地点点头。“忘记我吧，林帅，你未来的路还长。毕竟，你还小，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迈过最后那一步。”

林帅一开始没太明白她说的最后那一步是指什么，可是，听完蒋曼接下来说的话，他懂了。

“我已经……和他睡过了，早就是他的人了。所以，你忘记我吧，我早就配不上你了。”

蒋曼说得很平静。那时，她想要医疗费，而吕峰想要她，她原本就没有别的资本可以讨价还价。

林帅说的没错，她最初和吕峰在一起，就是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但是后来，她又想通了。

吕峰虽然有经济基础，但他算不上什么有钱人，给她爸爸治病，帮着她办丧事，他只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他完完全全得到了她，心里才踏实，才肯真正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站在吕峰的立场，他也并没有什么错。

对于蒋曼而言，林帅是梦想，而吕峰是现实。她爱林帅，或许并不会比林帅给她的爱少。只不过，林帅敢执着地表达出来，而她，早就被生活磨掉了棱角。

在她痛失至亲的那段日子里，是吕峰支撑着她的生活，至少让她在每一次梦醒，知道日子还在继续。她不仅欠了他的钱，还欠了他的情，她打算用一辈子的相濡以沫和柴米油盐来补偿他。

可是林帅，注定只能是曾经午夜她贪恋过一个肩膀，注定是她今生的错失所爱。

除了说一句“你一定要幸福”，林帅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蒋曼说，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迈过最后那一步。可是她不知道，对于曾经青涩单纯的林帅而言，拥抱她时她柔软的曲线、亲吻她时她甜美的舌尖，已经是他许多个夜晚，最“下流”的肖想。

即便不曾巫山云雨，却早已思之如狂。

林帅红着眼圈默默地转身，他看见不远处泪流满面的姜璇，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比他还惨。

林帅和姜璇一起离开了高铁站，他问：“你在哭什么？”

“替你哭的，”姜璇说，“我知道你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小女子，哭一哭没关系。”

林帅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哭有用吗？有些痛就像刺扎在指尖里，越揉越痛；爱有用吗？总以为有爱就能生活，结果总是被生活教训得头破血流。

林帅在十八岁这年拼命地爱了一场，就像在心底埋下了一根刺，后来，他交过很多个所谓的女友，却再也不敢触碰爱情。因为，心会痛。

在这十年里，姜璇身边的小鲜肉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于，在流光溢彩的酒吧里，她一晚上就能“勾搭”上一个小帅哥。

林帅和姜璇太熟悉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认真的、有没有走心。身边的人虽然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寂寞的心依然寂寞。

林帅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外科那个叫邱云的小护士来找他。

她手心里托着条金项链，交给林帅：“高医生叫我把这个带给你，他今天大概要加班，走不开。”

“这是什么？”林帅问的同时，已经依稀认出，这好像是姜璇平时总戴在脖子上那条项链。

非常老土的款式，黄金的链子，据说是姜璇的外婆给她妈妈，她妈妈又送给她的。现在的姑娘们都喜欢铂金、彩·金，细细的链子衬得锁骨精致、肤色也好，只有姜璇喜欢这种古董一样的东西。

她本来就是个恋旧的人。

果然，邱云解释说：“你那位朋友前几天来包扎的时候把项链弄丢了，她晚上洗澡才发现，后来打电话叫高医生帮她找。要是在平时，黄金的项链掉了肯定是找不到了，结果偏巧掉在床脚空里，后来被我找到了。”

林帅伸了手掌把项链接过来，他第一次近看这条项链，才发觉那个超大的水滴形坠子是可以打开的，里面大概会有个菩萨或者吉祥物，又或者是放一张相片。果然是好古老的设计。

他勾着唇轻笑着，手痒，一下就把坠子剥开了。

目光一瞟，笑容僵住，像是有一把大锤子，穿越时光而来，在他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邱云连着叫了两遍：“林医生。”林帅才算是回了神。

他问：“你说什么了？”

“你拿了项链就不理人，”邱云扬着脸，一副求打赏的表情，“我是问，我眼力这么好，而且拾金不昧，可以请我喝奶茶吗？”

圆脸上一双圆眼睛亮晶晶的，可爱的邱云小护士只有两个爱好，林帅清楚得很，一个爱好是美食，一个爱好是许唯。现在后者是没多少指望了，她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食上。

“没问题，”林帅大方地说，“明天我请下午茶，哈根达斯外加榴莲披萨，奶茶口味你自己选。”

邱云睁圆眼，快要惊喜地昏过去。

为了表示自己不白吃，她又讨好地凑上来说：“对了，上次给你那位朋友开了祛疤的药膏，提醒她记得擦，用完了说一声，我再帮她开好交给你。”

“不过，这个药膏只对新伤效果好，她后肩上那块十年前留下的疤，估计是很难褪掉了。”

“后肩上？”林帅记得姜璇说过，她一辈子就打过两回架。

“嗯，我给她包扎的时候看见的，我当时问她，她说是玻璃酒瓶的断口扎的。看着都疼，她当时不知道疼成什么样子……”

林帅向邱云道过谢，匆匆地转身。在背转身的那一个瞬间，胸口发胀，眼眶里有点湿。

他仰着头，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摊开掌心，在那个水滴形的坠子里，嵌着一张很旧的照片。照片是从林帅当年丢失的学生证上撕下来的，再见时，一别经年。

林帅当时就曾经觉得奇怪，被他抱住的那个人拼命地想摆脱他，那人手里明明捏着半截酒瓶子，却为什么没有拿酒瓶子扎他？

他当时是背对着姜璇，被打晕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那人的血滴在他的后颈上。现在想想，那人不是没有扎他，只不过是，姜璇在那个当口冲了过来，她也举着半截酒瓶子，要和那人同归于尽。

林帅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听蒋曼说，姜璇特别英勇，一下子就把那人戳出血了。可是蒋曼当时在巷口叫了人来，只顾着把昏迷的林帅送医院，她没看见，姜璇的后肩上也有个血窟窿。

林帅被送进医院之后，姜璇也请了几天假没去酒吧。姜璇那几天在养伤，其实，她自己后来想想都觉得后怕，可她当时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因为，当时在玻璃瓶口下的人，是林帅。

姜璇就是个一根筋的人，外加无可救药的死心眼。她一辈子就认真地喜欢了一个人，从第一次听见，第一次看见，她就奋不顾身。

那一次受伤，她甚至都没敢告诉蒋曼和林帅，因为她明明知道，林帅喜欢的，是她当时最好的朋友。她不是一个喜欢见义勇为的人，她只为爱的人奋不顾身。

一条项链、一张失而复得的相片、一个他从不知道的旧伤疤，带着多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林帅发现，原来人们都只能看得见属于自己这个角度的世界。当年的事，即便他是当事人，却也一叶障目，完全忽略了事情的另一个侧面。

姜璇在那个侧面里，默默地等了他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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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读者“就爱看小说”,灌溉营养液+12018-12-1015:32:08

估计失误，这章没写完，下章把番外完成，会尽快发出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