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秘辛,外人向来嫌少得知。
又何况是楚辞。
年少的陆沉渊只恶狠狠地盯着他,未曾言语。
楚辞瞧见周围都是散落的米饭,散发着一股酸臭,又听见他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
“你饿了?”
楚辞蹲下来,少年很稚嫩,双眼也很干净,带着一身病气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饼子来递给他。
笑着说:“吃吧,很安全,没毒的。”
说着,他自己掰下来一块儿放进嘴里咀嚼着。
大概是饿久了,不管有毒没毒,他都一把抢了过去,尖厉的指甲在楚辞后背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楚辞瞧着那少年与自己一般的年纪,想着定是哪位宫女偷偷生下来的孩子,亦或是哪位不得宠的皇子被关在此处。
可委实可怜了些,连一顿饱饭都没有,还要被当成狗一样用铁链拴着。
看他狼吞虎咽吃得欢,楚辞叹了口气说:“很抱歉,我不是这宫里的人,我只是随我哥哥一起来赴宴的,以后也不能给你带些吃的了。”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早知道,身上就应该多带点儿饼子。
那饼子是哥哥偷偷塞给他的,因为知道嫡母不会给他太多吃食,也经常饿肚子。
他知道饿肚子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连那次赴宴,也是哥哥央求了嫡母许久,才求来的机会。
便是想要带他去宫里见见世面。
彼时他还庆幸自己有个好哥哥,可他什么都没有。
如今想来,原来那被关在掖庭的孩子,竟然是当今的储君殿下。
“玉芙姑姑,储君殿下,如今可一切安好?”楚辞看着正在忙碌收拾院子的玉芙大声问着。
玉芙直起腰身,对他温和一笑:“一切安好,身边有良人作陪,病痛全消,劳烦公子挂记了。”
楚辞也笑了。
不曾想当年的随意之举,竟能救了自己孩子一命。
府里人都说,储君不好惹,杀了好些人,而今看来,应该都是那些人该死吧。
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又怎会滥杀无辜?
“郡主说,夫人腹中胎儿毒素过深,到时候便是能够平安生下来,也怕是先天不足的。”
闻言,楚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握紧了赵婉的手。
“真是抱歉,保护不了你和孩子,为了我,你不得不吃下那些带毒的饭菜。”
楚辞什么都知道,哥哥不在家,他们便肆无忌惮开始戕害他和赵婉,就连腹中孩儿也不放过。
生怕他们生出长孙来争夺家产。
而赵婉为了保证婆母能每月给楚辞看大夫,便以此作挟,让她不得不吃。
赵婉摇了摇头说:“夫君不曾有什么对不起赵婉的地方,而今有郡主相助,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都是庶出,彼此间最是能体会到这份艰难和情谊。
“玉芙姑姑,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楚辞知道,老太太定然已经知晓玉芙的来历,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在哥哥和父亲回来之前,弄掉赵婉腹中孩儿。
“一日三餐照常吃便是,有奴婢在,不会有事的。”
“可楚辞担心……”
“公子在担心什么?”玉芙看着那个年轻却很病弱的男人,她能从他身上看到傲骨。
却看不到健康。
想必也是和她家殿下一样,自小就受人残害了吧。
没有母亲庇佑的孩子,总是过得很苦,活得艰辛。
“担心孩子在出生后会被老太太以嫡长孙的名义过继到大夫人膝下抚养吗?”
楚辞愣住:“姑姑聪慧。”
“并非奴婢聪慧,而是郡主早有所想,故而在夫人分娩那日,郡主会亲自登门拜访,定不会让你们一家三口饱受分离之痛。”
玉芙轻声细语地说着,即便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让人信服。
只是没有人看到,院子外面那正在偷听的婢女。
闻言,婢女迅速跑向了老太太所在的院子里。
“什么?她真能让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娩出?”
院子里,老太太怒拍桌案,冷哼道:“永乐郡主如何,储妃又如何,这到底是我楚家,难不成她还要管我们家的家事吗?”
“老太太,奴婢瞧这那姑姑不是个好惹的,再过些日子,大少爷和老爷就从江南回来了。”
婢子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
“明儿天气不错,听说储君已经下令重修大悲寺,而今佛门香火重,最是能庇佑子民,便叫上他们一道,去山上礼佛参拜吧。”
老太太眯着眼睛,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原先大悲寺死了好多僧侣,以致昆京各个佛寺都冷清,无人敢去,生怕触了天子霉头。
而今重修大悲寺,便是在告诉他们,当年的不过是一场冤案,总有重审的那一天,故而这段日子去佛门参拜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
这楚家只要主君和大公子不在,就是老太太一手把控着。
她的话,没人敢不听。
“上山礼佛?”楚辞瞬间冷了脸色。
回道:“告诉老太太,婉儿身子重,不便走动,更别说是上山礼佛了。”
谁知道是真的去礼佛的还是别有用心。
婢女倒也不气恼,只是规规矩矩地说:“二公子,您去不去倒也无妨,只是二夫人总得要为自己腹中孩子祈福的。”
“还是说二夫人不愿为了长孙和整个楚家祈福?”
是婢女咄咄逼人,这高门大院儿里的人,行差踏错一步都是致命。
“夫君……”
赵婉心都不安,知道即便是不去,老太太也有的是法子。
“不过是去礼佛,去也便去了,还请姑娘告诉老太太,明日奴婢会陪着二夫人一道上山礼佛。”
玉芙微微一笑,这种手段,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已经见惯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夫人和腹中孩子出事的。”
二人的心也就定了下来,似乎只要有玉芙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她看上去太年轻了,而眼神却又是那般沉稳老练,似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叶灵筠被送去诏狱折磨了整整一晚上,惨叫声一直响彻后半夜,到了后面,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叫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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