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花开彼岸16

其实,昨天秦子书是收到消息,说陆清桐在她那小宅院中闹绝食，吵着要他过去看看她。秦子书想了想，倒还真的答应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话该说明白了。

秦子书去的时候,小院中有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在窗上。陆清桐淡扫蛾眉,清波流盼，正坐在那弹琴，弹的是秦子书最喜欢的曲子。

案上还有几幅画，像是她这些时日新画的，也是秦子书最喜欢的工笔。

她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打听到秦子书喜好,闭门不出,苦练了多日。

陆清桐不愧是精于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不过几日,便将这曲子弹出了名师的风骨,那些画作亦是笔法巧密,栩栩如生。

秦子书一眼扫过去,画的有山水鱼虫,也有花卉奇石,最后一幅是人物。画上的女子穿着钟灵门弟子的衣服，眉眼带媚，一看就是当年的沈茉。

这画有心计的地方在于,画上女子如此媚态,她待的地方一应陈设看起来却似是男子的居室。

陆清桐知道秦子书对于沈茉介意的是什么,她偏偏要一面用他喜欢的事物来争宠，一面又暗暗地打击自己的情敌。

果然，秦子书一袭素袍，站在清艳的月华底下，久久地看着那画一言不发。

离了临州，卸下铠甲，他可与月华相匹的气度，在夜色中别样温润。

琴音落下，陆清桐来到秦子书的身边，身姿袅娜，语笑嫣然：“好听吗？”

“不错。”秦子书点点头。

“画呢？”

秦子书轻笑了一下：“琴和画都好，只是暗藏的心机太深了些。”

陆清桐愣了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少将军来，我只是想问问，你我的婚期定在何时。”

“陆清桐，我不会娶你。”他依然温润地看着她，语气却像数九寒冰，“昔日向郑国求娶清桐郡主，是我利用了你，当时我还心有内疚。可如今看来，经年一场恩怨，你也未必算是无辜。”

当初颜一一献计，叫他求娶陆清桐，他恼怒过，觉得颜一一不择手段，牵连无辜。可是当颜一一说陆清桐算不得无辜时，他莫名便信了她一半。另一半，他想自己来求证。

他想求证的，并非只是陆清桐在整件事中是否无辜，他还想知道，他一直以来到底有没有信错，爱错一个人。

“当日在临州，若是你决定要跟着风如雪走，我必会禀明郑国皇帝，成全你们旧时婚约。可你却选择了和风如雪撇清关系，连自己父亲的生死也淡漠得很。他活着，你懒得问一声安危，他死了，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对于他们都可以做到这般无情，秦子书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还有没有真心。陆清桐当时一心只想着为自己攀根高枝，好日后栖身，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死活。

“少将军，你怎能这样误会我？风如雪他喜欢我，我就非得喜欢他吗？父亲他为皇上所不容，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知道父亲当年与你有过节，我还从地窑之中救过你。少将军今日非要说得这样绝情么？”

秦子书冷笑了一下：“你还要骗我到何时？当真以为我愚昧可欺么？”

陆清桐脸色一白，却是强行保持镇定。

“陆清桐，我从来就不认为，你会是当年救我之人。”秦子书顿了顿，“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猜出我在寻找当年救我的人，可是，有一点恐怕你并不知道。救我的人是不会敢站出来向我承认的，因为，她在救我的当日也曾害过我。”

陆清桐傻了，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想到。她探知到秦子书的心愿时，并没有感觉到他对此人有怨气，又有谁会想到，当年那人救了他的同时又害了他。

陆清桐当时眼睛里全是他，一心只想拥有这个让人神往的男子。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来了，还惊喜了一下，既然是当年发生在北康王府的事，她便有得天独厚的先机。

在她抱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和斟酌，头脑一热，便决定和命运赌上一把。

如今看来，她当时真的是色迷了心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一切都蚀进去了。

秦子书从一开始就没有信过陆清桐，并且，那日陆清桐在他身边研墨时露出了她的手腕，肌肤细腻光洁，犹如美玉，一丝疤痕都没有。

秦子书当年见过那女子的手，手腕上扎着布条，有明显的血迹，再上面一点，全是一排排可怖的伤痕。

那样的伤是一定会留下印迹的，有的人天生肤色深，好了以后看起来不明显，可陆清桐肤色如雪。这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陆清桐知道自己一直低估了秦子书，他不是一个会色令智昏的人，甚至在任何时候都冷静得可怕。她的那些心机和手段，只能哄得住全心爱着她的风如雪，可是秦子书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她。

不仅没有，他还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看得越来越清楚。

“既然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救你的人，你当日为何还要将我带回营帐？”陆清桐有些恼羞成怒，“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出丑吗？”

“不，”秦子书才没有那么无聊，“起初，我是想要弄清楚，你故意接近我是何目的。我高估了你，以为你良心未泯，刻意讨好我是为了让我放过风如雪，又或者是在你不知道陆高远死讯的时候，希望我能放他一条生路。然而，你都不是。”

“后来，我便没想再带着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的营地。”可是，她死活不走……

再后来，秦子书倒是意外地发现，陆清桐日后或许还有别的用处。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你虽然向皇上要了我，却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你虽然把我安置在这里，却根本没打算再来见我？”陆清桐竟然泪目涟涟，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子不喜欢她感到这样难过。

“我没有让你露宿街头，已是仁至义尽。若是我来见你，曼珠会难过。”

陆清桐泪流满面，心头一痛，长这么大，从不曾妒忌得发疯。

秦子书转过身来，眉眼间无半点留恋：“话已至此，相信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你可以走，但是不要再用绝食的法子逼我来见你，因为你知道我不在乎。”

可以走，又能走到哪里去？陆清桐欲哭无泪了，这里是兰平，要她怎样走回郑国去？

临要离开，秦子书又回身拿起那幅画来，凑在烛火上烧成了灰。“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要再做，我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眼睛，自己会看。”

陆清桐终于忍不住对着秦子书即将离去的背影叫出了声：“秦子书你混蛋！我不肯走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你，哪怕你对我不理不睬，哪怕我在这里等得没有指望，在心里把沈茉的名字念成了魔！”

秦子书回头看见她泪眼婆娑。然而，眼泪永远打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

“陆清桐，你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能猜到你父亲是谁杀的，你能猜到我想要什么、介意什么，你如何就看不明白你自己？”

陆清桐一时怔忡，方才她说漏了嘴，她一个闺阁千金是如何知道陆高远之死是因为皇帝不放过他？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大概只是因为得不到吧。”

陆清桐之前过得顺风顺水，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觉得与众不同，秦子书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你在画那幅画，用来影射曼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当初沈茉喜欢着风如雪的时候，你的名字也曾是沈茉心头的魔。”可如今，一切都还给她了。

陆清桐定定地看着秦子书走远，他对她的绝情，和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柔情，都让她痛不欲生。她在想，也许喜欢上他，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失策最愚蠢的事。

百花楼，秦子书看着炉子上煮着的茶，还有颜一一慢慢调制着花泥的纤纤素手，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去临州之前。

秦子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拣要紧的说：“其实我昨晚去见陆清桐，只是告诉她，我一早就知道，她不是救我的人。”

颜一一正在研汁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点紧张，脸上却笑得灿烂：“哦，是吗？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是一个，做了坏事心虚不敢承认的人。”他目光如炬，深邃而又犀利，让她觉得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呵呵，那……真是有趣了。”笑容比哭还难看。

秦子书突然凑上前，捏住了颜一一的一只手，他一边缓缓地揭开她的袖子，一边轻轻地抚摸，又痒又麻的触感加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颜一一目光闪烁，头皮发麻，心尖儿直颤。

“首先，我记得当年那女子的手腕上有伤。以我的经验，那样的伤痕是很难褪干净的，若是皮肤黑也就罢了，若是再生得白净，根本就遮不住。”他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像在把玩一件精美的瓷器。

颜一一心不在焉地听他说着，另一只手还在下意识地捯饬着玫瑰花汁，想要掩盖自己作弊被抓一般的心境。

“要想遮住也不是没有法子的，除非，纹上鲜艳醒目的图案，既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又是盖住疤痕的颜色。就像，这样……”

颜一一心中叫惨，手下一个用力，殷红的玫瑰花汁“噗”一下飞溅出来，直接喷在她脸上。

“少将军果然睿智英明，诸葛再世，英俊潇洒、高大威猛、持久有力……”尼玛，急起来脑子让门夹了。秦子书也跟着俊脸一粉。

颜一一抬手擦着自己的脸，哭丧地往进门处一指：“麻烦帮我把算盘拿过来，我想跪一会儿……”

“……”

颜一一那只手腕还在秦子书掌心里攥着，他哭笑不得地一用力，她便被带得站起来，径直撞在了他的怀里。

秦子书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他眸光黯了黯，竟然埋头舔掉了她脸上的玫瑰花汁。舌尖处馨香酸甜，像怀中的人儿一样。

他声音带着沙哑，眼中带着蛊惑：“先别慌着跪，我还没说完呢。”

“啊对，你刚才说首先，那么……其次呢？”

她陷在他的怀里，陷在他灼热强势的气息里，不知道他是想咬死她，还是吃掉她。

天道轮回，报应来了，果然是坑人一时爽，今天火葬场。

谢谢不可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818:45:57

谢谢读者“暖暖花开”,灌溉营养液+22018-07-0821:36:28

谢谢读者“大果紫檀”,灌溉营养液+12018-07-0817:54:26

秦子书：昨天有位说算盘不行用榴莲的亲亲(⊙ω⊙)，这个主意真是极好的！

颜一一：我我我……人挡萌人，佛挡萌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