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龙奋爪,八闽豪雄化尘土。
翩蝶舞翅,四方风雨会近江。
震惊中央和南海的近江事件已经要走到了落幕的时刻了,地炮团的几千虎贲在撤出县城后,还象征性地在周围乡镇开展了一些野外拉练之类的演习科目,做完这些表演性质的动作之后,没有鲜花掌声,没有欢送的人群,就趁着夜色深沉悄悄地回到了驻地。犹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偶露峥嵘,就是近江县人民群众难以忘怀又百不一遇的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什么是国家机器,什么是雷厉风行,什么是令行禁止,作为事件的旁观者,从那以后,近江孩子的思想政治课成绩都特别好。
但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们,情况却非常地糟糕,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掀开了令人惊悚的黑幕,造成了极其惨烈的后果,几乎没有赢家。近江县当地班子因为在检查组纵火案中的错误站队或者明哲保身,都面临着组织上的调查和处理,政法系统因为楚沐方的冤案要开始追究责任,有的人前途尽毁,有的人甚至是刑狱之灾。
刮民党潜伏在近江和白水州间谍组织经此事件后全军覆没,乃至在整个闽省的网络都遭受到重挫,偷鸡不成蚀了把大米――亏到脱裤,刮民党情报机关也在黑暗深处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徐徐恢复实力,意图再起波澜,反正彼此双方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他们输啊,输啊也输习惯了,甚至岛内有种舆论把丢掉大陆的黑锅盖在了我们的地下党太厉害了的身上,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近江事件的真相,以至于在海峡上空敌台呼叫电波的频率增加了许多。
最惨的就是李大同家了,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何况他也还算不上是大丈夫,作为县里和家里的一把手和当家人,没人会相信他对妻子和孩子背着他搞三搞四而毫无察觉,但是他出于私心杂念选择了缄默乃至纵容。当他坐在办公室里得知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家破人亡的时候,几乎一夜白头。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百里诸侯憔悴得像病入膏肓生无可恋的小老头,但这一切后果并不会因为他家的悲惨遭遇而结束,一户哭何如一县哭焉,谁埋下了错误的种子谁就自尝苦果。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大同作为国家治理领域的重要一环,没有把家管好,没有把身边的亲人约束好,甚至为了袒护违反了组织原则,触犯了党纪国法,他这就就是咎由自取必须要承担由此而造成的后果。
陆睿恒策反李大同家的行动进行到了哪个程度?李大同在检查组纵火案时犯下了原则性的错误,那么是谁通知或指使军区政治部调查中检委检查组和军报采访组的身份背景?军区政治部干部连夜赶往近江意欲何为?他的父亲军区李福宽司令员涉事到底有多深?李芳华的娘家向单位上汇报的父亲病情究竟有没有欺骗组织这些问题都需要查实和处理。
近江事件之所以惊动中央,高层震怒,不仅仅是因为在海峡前线调动大军包围县城造成两岸局势更趋紧张这么一件事情,更因为事件无意中牵连和暴露出来的一系列问题让共和国的缔造者们都有点触目惊心。这些究竟只是个案还是已经比较严重,究竟敌对势力从领导身边的家属子弟开始渗透到了什么地步,再受到最近“严打”中集中爆发出来的干部子弟严重刑事违法犯罪现象频繁的问题影响,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高层首长就已经感到对领导身边亲属和司机秘书等亲密人员的管理和教育已经到了不得不未雨绸缪的地步。
事后一年的时候,国家下发到全国县处级以上干部的一份机密内部资料中,李大同一家的案件,从李小康横行乡里到杀人藏尸,再到李芳华栽赃陷害被刮民党特务利用,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累及家人的结局,毫不留情面的成为了里面的警示案例,近江事件因此而名声大噪,让所有的领导干部看到了都深吸了一口冷气,敲打得原本有些飞扬跋扈的家属子弟们小心翼翼地过上了一段安分日子。
但也依然有人觉得不必大惊小怪,希望把事件的追究到此为止,于是对近江事件的正式调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开始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由近江而引发的事情太复杂了,作为事件的主要发动者,为各方势力所瞩目,我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存心的作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我又被关禁闭了。这一次是军委会近江事件调查组对我的临时处分决定,由于我在部队调动和爆炸案现场处理上存在错误,需要停职反省,等待处理,这样的话在这半年里我都已经是二进宫了。
调查组的工作地点没有再放在最近比较烦的武装部,而是找了家空军部队驻近江基地的招待所住了下来,这里人少事少,根本就没准备什么禁闭室,就干脆找了间客房把我软禁了起来,门外再安排了两位警卫轮班,除了不准出去外,其它条件还算不错。只是可怜我前一阵子还在整个近江呼风唤雨、挥斥方遒,转眼间就成了被关禁闭的审查对象,真的是捅了大篓子,报应来得快啊!
但比我适应新环境还来得快的就是组里来人捞我了。就在军委会调查组与中检委检查组沟通的时候,李晨风就交代我,要我去把该说的问题讲清楚就回来,我还特意问过他:组长,若是我一去不回?组长说:那也要回!所以我就放了心了。
当白斯文带着谭燎原进屋子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呢,最近事情比较多,平常坚持的锻炼有点拉下了,自然少不了被进来的这两位一顿调侃。
“哟,小林,练着呢?我说我们白担心了吧,小林在这好着呢,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要不我们让他在这再呆几天?”谭燎原说道。
“说啥呢,正经点,也不瞧瞧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得罪了军法部的领导,小心把你也关了禁闭。”白斯文接话接得有点阴阳怪气。
他们说他们的,我连忙起来敬礼,因为军委调查组带队的军法部黄副部长也陪着进来了,他是我们军中名声赫赫的“铁面判官”,在一些和他打过交道的违法违纪军人中有着“宁见阎王,不见老黄”的口碑,说实话见到他带队下来,我的心里也是有点发虚的。
“两位同志开玩笑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地方上的同志就是有什么事情也不归我们军法部管,是需要移交地方处理的。”黄副部长板着一张正义凛然的国字脸向我还了礼,就跟他的表情一样硬邦邦地直接把白斯文的话怼了回去,还画下了部队和地方的权力界限。
“我没开玩笑,调查组来和我们检查组沟通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的,林千军同志只是来协助进行近江事件的调查,问完话就要送回来的,看样子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所以我们过来接林千军同志回去。”白斯文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经过我们的调查,林千军对近江事件的发生负有直接责任,而且在事件的处置当中存在一定问题,必须要进行停职检查,等待接受部队的调查和处理,目前关他的禁闭,也是为了让他能更清楚地认识自己存在的不足,好好的反思自己的错误,所以他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黄副部长严肃地予以回应,非常地坚决。
“近江事件是刮民党反动派的策划和组织发动的,林参谋当机立断,果断决策,英明指挥,一举粉碎了敌人的阴谋,立下了大功,你们不但不表彰,还要处罚他,你们到底是站哪边的啊?有没有立场啊?”谭燎原一顿劈头盖脸的表扬,把我的脸都要说红了,他人这么好,我以后再也不拿他的大光头来开玩笑了。
“这是我们部队内部的事,与地方上没有关联,我们只是执行上级首长交付给我们调查组的任务,至于林千军同志的功过,自有论断,怎么处理,你们无权干涉,更不能插手。”黄副部长的话直来直去,顶得谭燎原无话可说。
“上级首长命令要关林千军禁闭,限制他的自由了吗?”白斯文反而放缓了语气问道。
“上级首长命令我们来调查近江事件的真相,我们有随机处置的权力,也包括对当事人采取一定的限制措施,我们会向上级首长提交情况报告和处理意见,这是我们的权力和职责。”黄副部长字斟句酌,咬字非常地清楚。
“林千军现在是我们中检委检查组的人,你现在没有权力限制他的自由,他也暂时不归你管,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问中央。”白斯文依旧一副君子之风的翩翩样子,但是讲话语气也开始轻微地变重了。
“他现在还是现役军人,就应该归属部队管理,而且他在近江事件中调用的就是我们部队的力量,不可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至于他和你们检查组的关系,如果需要我们自然会通过有关沟通机制去查明。现在近江被弄得一团糟,惊动了中央首长,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黄副部长盯着白斯文就是不松口。
“我们的任务和工作属于国家的高度机密,你们的行为已经妨碍了我们检查组的工作开展,必须立即解除限制林千军同志自由的命令,让他跟我们走,否则就是犯错误。”白斯文开始有点图穷匕见,以势压人了。
“我们军法部是在军委会直接领导下的部队司法单位,我们经手和处理的国家军事机密不比你们少,我要再次强调。这是我们部队的事,你们无权干涉。”黄副部长脸色铁青,对白斯文的话也是针锋相对。
“不,你必须立即放人!”白斯文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谭燎原,谭燎原便走了出去,再次关上了房门,白副组长这是要亮底牌了。
“黄副部长,你应该熟悉《内部保密条例》吧?”白斯文问道,黄副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白斯文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有丝毫泄密的话,我宁可承担把招待所坐穿的后果,这还要连累这位刚硬的黄副部长,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像一颗一样,随时可能把知道的人炸得粉身碎骨。我在边上都开始紧张起来了,随时准备制止白斯文的讲话。
“林千军同志现在是国家xa保密级别授权,你们这里根本就不具备限制他人身自由和保证他人身安全的条件,你们必须立即解除对他的禁闭,把他交还给我们。否则就是违反制度,我们有权对你们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白斯文说着还顿了顿,“甚至包括把地炮团再调回来。”
我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惊呆了,居然还可以拿出这么一点干货就把问题圆满解决了啊!另外白副组长还是替我有所隐瞒了,其实我是国家最高级别的xs保密级别授权,一个《内部保密条例》上都不会记载的授权。
黄副部长定定地刮了一眼白斯文,然后征询性地看了我一眼,我悄悄地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有合适理由按部就班地向上申请还是可以查到的,没人敢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在黄副部长的眼中,我现在已经是一颗会行走能说话的人形核武器了,再强行留下的话,只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还是赶快丢出去去祸害别人去吧。
“禁闭可以解除,但是责任仍要追究,最终的处理意见我们会通过相关正式渠道送到你们的办公地点的,请注意查收!”黄副部长说完就出去了,步伐依旧稳健有力,就像是尺子丈量过的标准的步幅间距,令人佩服。
坐在回武装部的小车上,我问白斯文,白组长,我们下一步干啥?白斯文告诉我,打包回京城去了,专机已经在空军机场准备好了,大家就等我了。
我傻傻地追问了一句,就这样回去了啊?
谭燎原笑着回答说,受中央指派,中检委的实权大人物――德高望重的寒老已经飞到闽省省会,与省委省政府一道处理近江事件的扫尾工作,我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斯文也笑着说,林参谋,咱们闯完祸就跑,是不是很刺激啊?
我虽然在近江呆了没几天,就好像呆了一年多一样,终于要离开闽省,离开近江了,心里面浮起了淡淡的一丝惆怅!
京城,我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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