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想道,洛雪隐,看来,上次只是折断了你的双手,惩罚真的不够……
本以为你知痛了,就会收敛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到了这兰心居之中,还是不思忏悔,不能安宁。这不,趁着他一个不留神的时间,又装神弄鬼地弄出这些事来,我若不好好地教训你,我就不叫净水湛……
净水湛气极,怒极,他眸子微眯,蓝色的瞳仁,散发出血一样的光芒,那样的光芒,仿佛是可以燎原的火,只要洛雪隐在他的面前,他就会一把火将她化为灰烬……
风起了,吹动他长长的衣袂,他咬牙,一气之下,顺手一拉小人儿:“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恶鬼,能把你吓成这样,三皇兄帮你教训她一下。”
净水湛大步迈了开去,可苦了不够十岁的小人儿。他一边尽力赶上净水湛的步伐,一边更加诡异地笑着……
他当然知道,在净水湛的生命里,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之外,其他的,都被他视为粪土,而今,这个他一直讨厌的人,又拂了他的逆鳞,用脚趾想想,也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嘿嘿,女人,小爷说过的,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你胆敢吓小爷,这下,你的死期到了……
推开腐朽不堪的木门,净水湛的身子,忽然怔了一怔。就连本来脸上露出诡异笑容的小人儿,也狠狠地呆住了。
兰心居之内,平地辽阔,断垣残壁处处皆是,而唯一保持完好的正中的那一间屋子里,忽然飘出了悦耳的歌声: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漾。
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的身旁。
萤火虫点夜的星光,
谁再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的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你守候这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
谁再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推开那扇心窗远远的望,
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你守候这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那歌声,更象是随手拈来,唱的人也是随意,可是,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歌词,使长年在歌舞之斛筹斡旋的净水湛,生平第一次,有了惊艳,且耳目一新的感觉。
那样的歌儿,音质纯净,声音美妙,在这破落的兰心居里悠扬回**,仿佛天籁。
净水湛的眉不由地蹙了一下,这歌词非常陌生,应该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而且,这声音,也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悠扬,他几乎要不由地浮想翩翩,这样唱歌的女子,又是一个怎样绝丽的人儿?
虽然知道洛雪隐在这里独居,可是,他却不相信,那个心存恶毒的女人,会拥有这样纯净的音质,和天籁般美妙的歌声……
这边,听得入了迷的小人儿,也抬起头来,扯扯他的衣袖,疑惑不解地问道:“三皇兄,这是谁唱的,真好听啊……”
当然了,被洛雪隐恐吓过的他,也是不愿意承认那个女人,会有如此一面的。所以,答案虽然呼之欲出,可是,两兄弟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
净水湛的眉蹙得很紧,他的眼眸也是很深。他握紧了小人儿的手,却不说话,只是一推门,就一直往里面走去。
唱歌的人是谁,他自然会弄清楚,可他们今天是来找那女子算账的,总不能本末倒置吧!
看到净水湛不说话,净水复也抿紧了唇,小小的脸上,开始透出一丝的恐惧之色。这歌,不会真是那女人唱的吧,若事实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能唱出这样的歌的女子,怕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小人儿忽然生出想要逃开的冲动。然而,他的手,在净水湛的手心里握着,想走,却没有办法,只好随着他,一步一步地向院内走去。
两人再向前走了几步,歌声戛然而止。
净水湛进去的时候,洛雪隐正在洗澡。
破旧的木门,早已被洗刷干净了,被洗出清晰的木质的纹理。因为平时没有什么人来的缘故,门也没有关,所以,净水湛听到屋子里有水的声音,就慢慢地踱了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
门口的杂草被除去了,整平了,非常干净。石子铺成的路面两侧,重新栽上了不知名的小花,还重新浇上了水,正茁壮地长着,那一把破烂的椅子,也被人修好了。正面反面都被洗了个干净,木质的纹理露了出来,
洛雪隐的整个人还沉浸在做成第一笔生意的喜悦中,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就以为来的是帮她汲水归来的青儿,于是,不待那声音进屋,她就唤了声:“青儿,帮我拿毛巾过来……”
然而,背后没有人出声。
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了上来。洛雪隐忽然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样的不安的感觉,仿佛有针芒在刺。
于是,她一惊,霍地回头,却发现一脸阴沉的净水湛,正站在她的身后,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儿,正一脸得意地望着她,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看看吧,我三皇兄来了,我倒要看你怎样叫恶鬼抓他……”
洛雪隐扫了一眼面有得色的男孩儿,再迎着净水湛几乎又是铁灰的眸子,她眼珠转了转,先前的惊惶退去,忽然换上了一副垂涎欲滴的神色。
某个花痴一般的女子,身子紧紧地贴着木桶,色迷迷地望着那个俊秀无伦的玄衣男子,小巧的唇里,几乎要流口水出来。
她说:“三王爷,你终于都想起雪隐了么……要知道,奴家可是天天都在想你啊……”
净水湛的脸部抽了一抽。
不可否认,刚才的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在他看到女子霍地转过来的脸时,忽然无端地想起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坐在浴盆中的女子,明眸皓齿,姿容绝丽。她乌黑的长发紧致地贴在脸上,露出了修长的颈子。
点点水滴从她洁白如玉的脸上滴下,沾湿了她的唇,而酡红脸颊上的两片飞霞,仿佛映在春花之上的淡淡露珠,只一望之下,就令人无限遐思。
听到有人进来,她受惊回首,一双黑白如阳春白雪的眸子,流转着警惕、不耐、受惊,等种种色彩。就仿佛一只驯良的小鹿,在看到猎手之时,惊慌失措。
而那样的眼神,恰巧是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最佳表情。所以,一个不觉意看到这些的净水湛,心里的震憾,不言而喻……
然而,再一看清她脸上的垂涎以及花痴,他忽然觉得,刚才的那一瞬,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或者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有一刹那的错觉。
对了,一定是错觉……
一念及此,他眸子里的阴暗,又再重新浮出。任身后的女子叫嚣着,他抿紧了唇,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她望着净水湛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眼神,心里暗爽,嘿嘿,看我不恶心死你……
她忽然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戏功夫来了。看来,只要略略施妆,再加点投入,那个传说中的,金鸡奖啊,百花奖的什么的,可都是囊中之物啊啊。
嗯,就是的,看来,自己也是蛮有天份的嘛。她裂了裂唇,为又发现了自己的另外一种异能而欣喜。
然而,戏不能只演半场不是?
看到男子避之不及,她偏要挽留。于是,一只纤长的手腕,湿淋淋的从水盆里直直地伸了出来,洁白如玉,还带着无数的水珠。她伸长手臂,语气急切地说道:“三王爷,别走啊,奴家真的很想你啊……”
你可别急着走啊,你若走了,我还恶心谁去?
还有啊,奴家真的很想你……死。
隐隐咬牙切齿的念头,被洛雪隐以演戏的方法吐出,生生地将净水湛的脸都气绿了。他一把拉过还在痴迷地望着那一段皓腕的小人儿,眼里带着几可杀死人的烈焰,狠狠地说道:
“jian人,穿好衣服,给本王滚出来……”
气呼呼地来到院中,净水湛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张完好无缺的凳子上。心里还在为自己的刚才一霎那的失神感到懊悔——他怎么有一种错觉,感觉到那个可恶的女子……很美?
不对,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的……
脸上神色变幻,心思百轩的净水湛勉强按捺下脑海中闪过的一刹那的惊艳,一脸铁青地等待洛雪隐出来。
表演没有观众,也就失去了表演的意义。
看到净水湛推门而去。洛雪隐又无声无息地勾起了唇,喜笑颜开地在桶里翻了个身,用打抢的姿势描了描,第一个回合,她胜……
过了半晌,估计那主儿准备好情绪了,她才懒懒地从水盆中站起,一边将头发揉乱,瑞随之冷笑一声,然后大喊一声:“青儿,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和本小姐更衣……”
净水湛,你等着吧,不恶心死你,我就不叫洛雪隐……
“来了,小姐……”青儿一听洛雪隐的声音,连忙从远处飞奔过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也抱了过来,然而,一看到正端坐在院中的净水湛,她一惊之下,手中的衣服一下子滑落在地。于是,她连忙跪倒下去:“王爷……”
净水湛的整个人,都还陷入在矛盾的情愫里,此时,乍被青儿一打扰,心里更是烦得要命,他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示意青儿可以离去了。
早吓得心惊胆战的青儿如获大郝令,急忙拣起衣服,飞一般地跑了起来,然后侍候自己的的主子去了。
青儿刚进去,只听“乒”的一声,有什么被扔到了地下,跟着传来洛雪隐的责骂声:“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诚心想害死我啊……”
青儿诚怕诚恐地道歉:“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有心的……”
“滚……”
“好的,青儿滚就是……小姐可千万别发脾气啊……”青儿一边说,一边退了出来。净水湛看到,她的衣服也湿了,头发也乱了,一出得门来,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面色委屈。
再过下一刻,那个头发散乱,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女子,也出来了。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回门时的那件衣服。只是,扣子歪了,腰带斜了,更有甚者,她还将外面的那一层纱,包裹在脸上,顶端用衣袖扎起,仿佛现在结婚时的面纱一般,覆在了头上,一双大大的眸子,在薄纱之后,滴溜溜转。
她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水渍,衣衫,也湿了半截,可是,她全然不顾这些,只是一手提着乱七八糟的衣裙,两眼放光地望着面沉如水的净水湛,用期盼的口气说道:“王爷,您终于都想起雪儿了吗?要知道,雪儿可是在这兰心苑中,天天想你啊……”
净水湛后退两步,神色不悦地望着这个和鬼没有什么分别的女子,唇角也开始抽搐。
这女子,不会真变傻了吧,日前听锦儿说,他还以为她是骗人的。可是现在看来,她真的是神智不清,也不一定啊。
恶毒而又善妒的女人,终于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只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于是,他一甩袖子,身子一转,就要向外走去。
这种令人倒足胃口的女子,只看一眼,就已太多,若再耽搁下去,他想,自己今晚的饭,就别吃了……
看到净水湛竟然要走,洛雪隐连忙追了过去,然而,一个不小心,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于是,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王爷,您倒是别走啊……”
然而,净水湛身子一转,理也不理地向外走去。净水湛一走,小人儿也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快步地离去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还有小人儿“三皇兄,三皇兄”地叫着,洛雪隐就知道那个可恶的人远去了。
在净水湛看不到的兰心居里,那个片刻前还纠缠着他的小妾,此时,却一下子,由花痴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仙女。
她懒懒地扯了扯唇,再伸了伸懒腰。水润般的眸子狡黠地眯了起来,活象是一只刚刚吃饱的猫儿。
虽然四周都是尘土,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可那女子的神态,那身姿,却仿佛是从最高贵的沙发上小憩完毕一样。
她优雅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又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望着那道乍开又闭的破门,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喃喃:“真可惜了我这身刚穿上的衣服……”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不停。
半干的长发,划过一个长长和弧形,被柔顺地梳在脑后。再熟练在用手指一梳一扒,平日披肩长发的模样,就理出来了。
她抬起精致的小脸,仰望天空,露出了白天鹅一般洁白而又修长的颈子。温和的风,拂过长发,扯动她的衣衫,那一身的水红,还有墨泼似的长发,就仿佛水的涟漪一般,泛着奇异的花纹,一波一波地**漾开去。
天空是如此晴朗,时光是如此美好,有空出去赚赚钱,闲来无事演演戏……
嗯,弃妾的生活,原来真的是如此的美好……
看到小姐又是笑,又是撇嘴,再想起她看到王爷时的疯癫模样,青儿那可怜的小心脏,早就吓碎了又拢,拢了又碎。想了半晌,她终于明白了小姐只是为了吓退王爷,才扮出来的傻样子。
她不由地又叹息起来。她的傻小姐啊,这,又是何苦呢?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向强硬固执的小姐,当初为了能嫁给三王爷为妾,不惜逆了最疼爱她的父亲,伤了最喜欢她的哥哥,而且第一次,没有听夫人的话,可是而今,却又为何千方百计地要避开他呢?
再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被洛雪隐唬得一惊一乍的样子,连她都有些佩服起自己的小姐来了……
洛雪隐迎着风摊开双手,正欢快地转着圈子。
没办法啊,小聪已经帮她找了大概二十多个乞丐,她也看过了,那些孩子中,有几个的的资质特别好,所以,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这次回门,她也带回了不少的首饰,可是总靠这样卖或者典当的,总不是办法。若真要赚钱,若真要有自己的人脉,那需要的银两,可不是一般的数目啊……
可是,怎么样,才能来钱快呢?
又怎么样,才能彻底摆脱这里,到处去考察市场呢?
这样想着,洛雪隐望着兰心居后边那高高地院墙,又开始叹气起来。
想办法让净水湛休了自己?好象没有那个可能。因为,她看得出来,他对这具身体的恨,已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除非她死在他的手上,否则,他就绝对不会让她离开……
除了被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有再想想片刻自编自导的闹剧,想起自己为了自保而不惜对那个可恶的人陪笑。她的心里又郁闷起来。不由地望了一眼正在收拾残局的青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青儿,下次,若那个瘟神再来的话,你再不通知我,我就将你嫁出去……”
“还有,将他坐过的凳子给我好好地清洗干净……以后,他若再踏足这个院子,咱们就彻底冲洗一次……”
生活还在继续,明天一定更好。
洛雪隐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有办法能摆脱这个牢笼,可以过上单纯的米虫的快乐生活……
至于那个人,她当然不会放过,但若真要报复,便是彻底,最好,也让那人尝尝折断双手是什么滋味。也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嗯,就这样决定了……
总之,这仇若不能得报,她就不叫洛雪隐。
可是,某女却当真没有想过,这仇,若当真报了,她就不叫洛雪隐了么?
所以,老人有句话,誓言不能乱发,就如饭是不能乱吃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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