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司可有什么问题?”
他跨坐在高头大马上,原本温润如神祇的眉眼竟然散发着慑人的威严和压迫。
总司心头莫名一颤,只觉得这样的储君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尤其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似能洞穿他的内心。
这久居庙堂官场之人,最是惧怕此等犀利又令人看不透的眼神,仿佛就连自己,也不过是他人的掌中之物。
总司压下心中惊骇,说:“臣下并无问题,自当协助殿下,治理昆京,守卫昆京百姓安危!”
他是个聪明的人,更是看惯了钩心斗角,唯独这新晋的储君,是任何人都没看透的。
旁人只会说,他是借着永乐郡主的势才坐上了这储君的位置。
也知道他这个储君是不会长久的。
但现在总司觉得,他们都说错了,大错特错。
待得陆沉渊身影远去,监察院里皇城军们对此颇为不屑。
说:“大人您掌管着皇城治安大权,手中亦有八万兵权,何故对他这般恭敬,在咱们看来,应该是那储君殿下对您毕恭毕敬才是。”
那些个小年轻懂个什么道理,只觉得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全世界,从未去深入了解过一个人。
陆沉渊能够蛰伏十年,总司就相信他还能蛰伏更长的时间。
也许在他心里早就有了个完整的计划,他们这些人所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
未了闻言。
总司语重心长地看着监察院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说:“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身为臣子,便不得妄议主上!”
小年轻们笑着说:“大人您总司这般严肃,废太子在位时,您也说过这样的话,可如今他不照样在斗兽场整日供贵人们取乐玩耍么?”
前几日他们还去过斗兽场,瞧过那废太子为了活下去,与一群兽类争夺哄抢食物。
吃的不是糙米糠就是带着血和骨头的生肉。
似乎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
如今风光无限,而今是个人就能骑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什么太子储君,什么皇室血脉,在斗兽场里,只有奴隶与牲口。
没有尊严与权势。
“此话我且当是没听见,本司只奉劝你们,莫要轻易招惹储君。”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相信陆沉渊会是那条龙。
因为他曾见过他的母亲。
那位被整个西圣王朝子民们都唾弃的女人。
原大悲寺的一百二十余名僧侣未被杀死前,是国师推演出储君将会是那祸国殃民的灾星。
可这却与大悲寺一众僧侣们推演的结果并不相同。
西圣终究会灭亡在他手里。
而导致西圣灭亡的,只会是他们现在的皇帝陛下。
当年是他带兵抄了整个大悲寺,僧侣们在面对屠刀时,不曾有过反抗和恐惧。
这让兵马总司感到了惶恐不安。
被杀死之前的挣扎,是每一个被杀之人都该有的。
但他们没有,似彰显着一种命运。
起初总司并不相信这些推演的结果,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如今却好像由不得他不信了。
一个王朝的国运,全靠龙脉撑着,若龙脉断裂,则国祚崩。
想要国祚绵延,则需得……
思及此,总司忽然一个激灵。
这些被尘封的往事不应该被想起,既然已经遗忘,那就遗忘个彻底吧!
夜里的街道很是清冷,因为宵禁的缘故,商贩们也早早回了家,作坊和店铺也都歇了。
只有那灯火如豆,在微微闪烁着。
啪嗒——
脚步声迈过坑洼不平的道路。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不停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和嘶吼声。
男人举着火把,顺着冗长昏暗的通道向前,最终在引领下停在了那一方巨大的铁牢前。
被关在里头的东西似乎很不甘心,漆黑的瞳孔瞬间将他锁定。
裴寂扬起唇角,将火把递给旁边的人。
说:“这玄黄之术果真了得,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梁换柱。”
西圣信奉长生,而南楚信奉玄黄之术。
他们认为,这世间应当是存在神祇的。
玄黄之术亦能偷天换日,搅动风云,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南楚国运之本。
裴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纹路凌乱密集,却又显得有条不紊。
可惜,哪怕他自诩南楚战神,却从未掌握过玄黄之术。
“只是这些乞丐与咱们南楚的玄黄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莫非这昆京城里还藏有玄黄高手不成?”
两个护卫虽傻,功夫也不行,但却精通玄黄,在南楚也是排得上的玄黄高手。
今日被捕捉的这个东西,便是他们利用玄黄术将其转移。
“能有这般能力者,除了萧正邕还能有谁?”
裴寂阴沉一笑,那萧正邕在西圣朝如同神祇一样存在,受万民敬仰。
但这世上,除了有功德之人和神明之外,是不能受凡人香火供奉的。
然而光是这昆京城里的国师庙就不下于三座,每日供奉的香火就不曾断过,如此盛景,裴寂也是第一次见。
被困于牢笼的怪物在疯狂嘶吼,巨大的双掌用力地击打着铁笼,然而每一次的击打,都能给它带来肉体上极致的疼痛。
这种铁乃南楚独有,能够克制天下一切邪恶之物。
包括人。
即便是再怎么力大无穷的人,一旦困于牢笼,都只有死路一条。
“且让人先将他运回南楚,让术师们好生将他改造改造。”
裴寂眯着眼睛,锐利的眼眸里**裸的野心和算计。
“这般厉害的东西,若能为我南楚所用,将其训成一批没有感情没有痛觉的军队,那南楚将会驰骋天下,战无不胜!”
他从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
裴寂自生下来就是太子,一个南楚算什么,他要的可是整个天下!
“殿下英明!”
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掏出两道黄色的符纸,伴随着口中一阵念念有词,符纸上的符箓开始显现出红光,将那东西牢牢缠住,让它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一样。
“这东西,看上去像极了鬣鼠,却比鬣鼠更加凶猛残忍,今日一共二十五个乞丐,死了二十三个,还跑了一个。”
他今日在场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却将一切都掌控在心里。
逃了的那个,只怕是躲在昆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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