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选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夜晚，总算选出了五位秀女。除了先前中选的柳雁书、关心络、莫青旋外，还有傅观、苏慕珊，被封为了正七品答应。这届秀女大选方是落下了帷幕，欧阳素馨梗在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至少，在这三年之内，那些言官无法拿这件事情上谏了。

夜晚，坤宁宫内。

欧阳素馨经过这一天的劳累，早已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朝冠沉重，她几乎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她神色憔悴地坐在妆镜之前，任由冰儿将她的钗环卸下。她的眼睛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鸦青色的阴影，斜靠着椅背假寐。

赫连翰宸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挥手让冰儿退下，走到欧阳素馨的身后，轻轻为她按摩着肩膀。

感受到肩膀不断地传来的力度，欧阳素馨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暖黄的烛光之下，赫连翰宸正在含笑看着她。

“你又来这套。”欧阳素馨扯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赫连翰宸出入坤宁宫一向像是出入无人之境，欧阳素馨抱怨过几次，不过他仍旧是照做不误，

“馨儿真是辛苦了啊！！……”赫连翰宸微笑着，声线温柔地对她说道。

欧阳素馨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背靠着妆镜，微笑看着赫连翰宸道：“还未恭喜皇上，再得佳人呢！”

赫连翰宸脸色一凝：“馨儿，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的啊！！……”

欧阳素馨张了张口，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事的啊！！……”

她的一张小脸累得苍白，眼睛半阖着，微微含着水光，平添了三分惹人怜惜的媚态，赫连翰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脸，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馨儿，你相信我，不管这个后宫中住进多少女人，在我的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个女人。”

她埋首在赫连翰宸柔软的寝衣上，讷讷地道：“我的父皇欧阳君诺，和母后慕容雪在玄月国中也是一段佳话，但是，仍然免不了父王宫中三宫六院的事实。我自小，便目睹了母后的落寞。我曾以为，我的未来，也定会和他们不一样的啊！！……”

赫连翰宸的大手轻轻放

在她纤弱的背上，他的面色凝重，过了许久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欧阳素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贵为君王，纵使可以想娶谁就娶谁，却也无法想不娶谁就不娶谁的，是吗？”

赫连翰宸轻轻地抱着欧阳素馨，生怕把她弄痛，他低声唤道：“馨儿。”

她抬起脸来，看着赫连翰宸，突然苦笑一声：“翰宸，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想特别奇怪？可我真的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赫连翰宸不做声，他将欧阳素馨拉到床沿坐下，取了她的一丝头发，长指灵巧地翻飞，将她的发和自己的发系成了一个同心结，他微笑着拉过了欧阳素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道：“馨儿，若我是一介山野农夫，身边一定只有你一个人。但现在，我在这皇位上，却只能向你保证，在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一个人，不仅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啊！！……”

欧阳素馨微微有些动容，她扑倒在赫连翰宸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感到莫大的安全感，她喃喃道：“翰宸，有你这一句话，我就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了啊！！……”

坤宁宫中的红烛，渐渐变暗，升腾出一种旖旎的气氛来。

而与此同时，抚远将军府内。

打发走宣纸的公公后，关心络铁青着一张脸，重重地将圣旨拍在了案上，娇俏的脸扭曲着，说道：“这个柳雁书！在殿选当日公然与我作对不说，现在连位分也比我高了半截！”

关岳坐在一旁，也冷着声道：“一个只会说废话的言官之女，位分却比抚远大将军的妹妹高！这皇上是诚心要打我抚远将军府的脸不成吗！”

关心络不做声，只是铁青着一张脸生闷气。

关岳看在眼里，沉声说道：“心络，这一时的位分算不上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一进宫就能获得皇上的宠爱，这柳雁书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将她解决。”

关心络冷笑一声，她的手指在圣旨上轻轻地摩挲着：“不劳兄长费心，殿选那日她当众讥讽于我，这笔账还在我这里记着呢，待我入宫后，会跟她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她从眸底深沉，

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表情。

关岳继续说道：“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万万不能给别的女人接近皇上的机会，留给兄长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

关岳欲言又止，关心络却轻笑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做，兄长大可放心。”

看关岳还有些犹豫的样子，关心络出声劝道：“兄长，你的计划进行了这么多年，到了今天才算是刚刚开始，妹妹一定不会辜负你这么多年的筹谋，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关岳爽朗一笑：“那今后兄长的前程，就全仰仗着妹妹了！

……”

月光照在石板路上，投出一道模糊的影子，一辆青布帐幔的马车在路上缓缓地走着，莫青旋坐在车内，面色潮红。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中选！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突然，她的手指触及了袖上的栀子花。

“多亏了这朵栀子花，还有柳姐姐的告诫，我才能够雀屏中选。”她喃喃地道，抬手随意地撩开了轿帘，发现不远处正是尚书令府。

她特意在府前下了马车，发现柳雁书正站在门口，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喜色，连忙迎上去道：“柳姐姐！”

柳雁书一见她，先是一怔，接着温婉一笑，拉过了她的手道：“原来是莫妹妹呀，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莫青旋的眉梢眼角洋溢着喜色，道：“多亏了姐姐的告诫，妹妹才能被封为从七品选侍啊！”

柳雁书唇角的笑色更浓：“看，姐姐说什么来着，每个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啊！！……”

莫青旋微微动容道：“妹妹的出人头地全是姐姐给的，现在妹妹只求能有机会，好好报答姐姐。”

柳雁书的笑容染上了一丝神秘，她的手指抚过了莫青旋的鬓发，似是喃喃自语道：“不着急，咱们俩的日子还来日方长呢。”

“嗯，是啊。”莫青旋一张纯真的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柳雁书看着莫青旋的脸，忽然微笑道：“这传旨的公公马上就来了，不如妹妹和姐姐一道在这里接旨，省得公公白跑一趟吧。”

莫青旋含笑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