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聿鐭第一眼看到吴三桂之时,却是怎么也无法与他印象中那尖嘴猴腮,留着八字胡,一副奸人相一般汉奸形象相重合。
说实话,但从卖相来看,吴三桂长的还算是颇为英俊,一张威严的国字脸,英气逼人,镇定自若、颇有名门之风,若非那头盔都无法完全遮住,剃发后露出的有些发青的头皮,怎么看怎么都像良将多于象走狗汉奸。
“臣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恭请圣躬安!”
吴三桂声音洪亮,姿态恭敬有礼,但却没有做作,行大礼于地,整套礼仪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朕安。起来吧。”
对于这样一个吴三桂,朱聿鐭第一印象竟然觉得还不错,挥挥手令其起身。
“这次召卿前来,是朕想了解一下平辽当用何策?”
朱聿鐭很快将这一欣赏一脚踢飞,再看向吴三桂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问道。
“陛下神威盖世,武功赫赫,鞑清些许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只需要大军往剿,则必有凯歌而归!”
这种问题可不好回答,在没有摸清朱聿鐭为人之前,吴三桂依旧谨慎的回答道。
“朕叫你来,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
朱聿鐭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
“陛下明见,臣这是由衷之言!”
吴三桂一拍胸膛,正准备拿出一些干货来时,却是偷眼看到朱聿鐭脸上的不悦更加多了几分后,顿时将所有小心思全部收了起来。
他明白创业之君,对于马屁是没有太大的喜好的,这些人都是最注重实际利益的,当下立即改口,神情也郑重了起来,“陛下,微臣在辽东多年,虽无多大建数,却对辽东甚为了解。
辽东用兵,首在骑兵。鞑清多骑兵,纵横往来,以专击散,往往令我以步兵为主的大明军队疲于奔命,往救不及。及至临近,却已经是疲惫之师,彼以养精蓄锐之师攻我远道而来之疲师,故无不可也,辽阳、沈阳陷落皆如是。
另外鞑清擅治铁,甲坚兵利,我大明军队多有不如,也是一理。
彼兵长年征战,皆是锐士,而我军壬辰倭乱之时,精锐损失过大,更兼宁夏、播州之乱,辽东精锐西进东下,留下皆老弱之兵,委实难挡鞑清锐士。
如今我大明兵强马壮,钱粮充足,陛下之英武几可直追太祖高皇帝,取辽必可易如反掌。”
吴三桂侃侃而谈,最后还不忘了拍了一记皇帝的马屁。
朱聿鐭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三桂,对方说了这么一大通,看似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说了之后与没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别说这是十多年前满清的情况,与如今不同,更是没有任何可以帮助明军进军的路线以及人文地理,通篇都是假大空,而偏偏最气人的是,你还不能说对方在糊弄你。
朱聿鐭这会儿有点理解,历史上的皇帝就没几个能长寿的了,碰上这么一群天天放嘴炮,你还没有半点发火由头的货色,有几个人是能够一天天的积蓄着无处发泄的戾气,年年月月这么积累下来,能长剑才是奇迹。
也只有我大清糖稀、乾隆这些动不动就是抓你写错,或者说错一个字,就满门抄斩的家伙,估计才能时时都神清气爽,这才活得了一个比较高寿的年纪。
辽东兵败的原因很多,但吴三桂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大明朝堂之上坐着的那些人,就已经注定了辽东注定大败的下场。
杨镐誓师出征之时,想要宰杀牛羊祭天,用了一把普通的明军佩刀,竟然连砍三次,都无法斩下牛头,最后不得不请出尚方宝剑,这才宰杀成功祭天,这明军的装备之粗略,自然可想而知。
更不要说杨镐这个朝堂之上激烈斗争之后,产生的明军统帅,这人的能力也就不用说了,萨尔浒一战已经说明了一切。
至于萨尔浒一战后,明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大明并非是再无还手之力,起码万历皇帝看重的能臣熊廷弼的上台再无阻力。
熊廷弼只用了两年不到,便即将快要失控的辽东形势再次稳住,虽然战略上依旧被动挨打,但是明军已经又一次可以在野战中露面,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攻击态势,却也代表着明军已经从萨尔浒这巨大的失败中,慢慢走了出来。
但好境不长,万历皇帝很快便即死去,失去了靠山的熊廷弼,再也压制不住辽东巡抚王化贞,在朝堂之中东林党的支持下,王化贞的权力很快便膨胀了起来。
天无二日,军无二帅,在辽东督师熊廷弼与辽东巡抚王化贞两个实力派面前,辽东居然直接产生了两个说了算的人物。
这也是著名的‘督抚之争’,而后果也十分明显,那便是沙岭惨败,刚刚恢复起来元气的辽东明军,再一次遭遇了灭顶之灾。
当熊廷弼急怒上头,冲动之中下达的数百里堡垒尽焚,全军撤回山海关内的命令后,整个辽东的局面已经彻底无可挽救。
虽然天启皇帝很快便即宣布放弃辽东的命令无效,并且再次组织军队出山海关,誓与当时的后金兵死磕,但是辽东的军心、民心已经基本上被毁的差不多了,与扶不起的阿斗也没什么两样了。
按照朱聿鐭的看法,熊廷弼撤回山海关的举措,或许也是一个好主意,将已经没多少人烟的荒芜辽东扔给后金,全力固守大明九边,坐看后金与蒙古人打生打死,对大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双方打的两败俱伤,或者说后金还是如历史上一般,将蒙古诸部诸个打服,那大明估计也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无论是拼消耗,还是主动出关作战,大明都有能力与他们耗下去,直至游牧民族将他们仅有的那点资源全部耗光,就是他们末日到来之时。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这是要放弃祖宗的土地一段时间,但因为故宋的教训太深刻了,因此一旦牵制到割地、议和这种词眼,这个想法就是大逆不道的,无论是朝野都是无法通过的。
“吴卿,朕不是听这些空话的,朕想知道想要快速解决鞑清,当如何行之?”
当时今日不同往日,朱聿鐭是不可能再有这种想法了,如今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兵逼沈阳,彻底跟满清来一个了结,当然,这件事也不可能让吴三桂就站在旁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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