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叙其实并不是对各类竞赛完全没有兴趣,他只不过不想没事找事。
大部分学生参加竞赛,能拿到名次当然好,拿不到那就以后再努力。可一旦姚叙参加了,如果没能拿到一个让戚美玲满意的名次,接下来他的生活会极其黑暗。
姚叙心里是清楚的,他已经成了他妈向姚振海宣战的武器,如果在战场上有一星半点失利,那责任都是他这个武器的。
所以,就算想参加,姚叙也能躲就躲了。
更何况这一次,省队集训在寒假期间,必然是要经过一个春节。
姚叙听说,每年冬天的集训,大家是不能回家过年的。
就这一点姚叙也有所顾虑,他不想留戚美玲一个人在家孤零零地过春节,哪怕几乎每一年除夕两个人都会大吵一架,但也总好过让她自己守着一个冷冰冰的家。
只是,最近他们母子俩的关系愈发紧张,姚叙真的已经有些疲惫了。
躲出去也好,彼此都过个清净的好年。交了报名表没多久,区里的竞赛考试就到了。姚叙没跟戚美玲说自己报名了数学竞赛,他打算到最后,万不得已时再说。
这次考试,姚叙和倪星桥都入围了,一个班包揽了全区前十的两个名额,曹军那几天整个人春风满面,讲课的时候看着都更轻盈了。
倪星桥说∶“你觉得没,曹军像只马上要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的鸟。”
路里“鹅鹅鹅“地笑,在课间都显得有些扰民。这次数学竞赛路里跟林屿洲都没报名,路里是因为错过了交报名表的时间,后来一想觉得自己就算去考可能也没什么希望,索性放弃了。
而林苏晨跟林屿洲姐弟俩这次根本没参赛资格,他们俩学籍还在山城,就算要参加,也只能回去山城参加那边的数学竞赛。
更何况,林屿洲虽说平时数学成绩很不错,但他骨子里是特别抗拒数学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数学乃我一生之敌,它不过来主动招惹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去参加数学竞赛我疯了吧我“林屿洲可能是受了他爸的影响,特别喜欢背法条,如果有全国高中生背法条大赛,他肯定第一个报名。
“那你当初怎么不学文“倪星桥发出了灵魂提问。“你问我妈去啊!“林屿洲说,”我小胳膊能拧得过
大腿吗她说她最烦搞法律的人,硬是把我和我姐都塞理科班了。”
林屿洲觉得他妈不是讨厌搞法律的人,只是觉得他爸那些年忙工作忽略了家庭,导致他们两口子离婚,所以烦的是他爸。
倪星桥摇摇头∶“可怜哦可怜,人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没有自主权呢。我好同情你。”
“你少阴阳怪气了,我看你是那种早上吃什么都没发言权的。”
倪星桥被戳破,怨念地瞪林屿洲。
下午体育课,因为入冬了外面冷,都转移到体育馆去上。
在体育馆三楼,体育老师带着大家跑了三圈之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姚叙和男生们打篮球,林屿洲也凑了进来,倪星桥懒得动,别说运动量那么大的篮球了,连相对不用跑来跑去的乒乓球他都拒绝参赛,坐在观众席上戴着耳机听歌看小说。
他最近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还没看完呢。这本书搞出了个多角恋,看得倪星桥晕晕乎乎的,经常看着看着就哎他俩咋又好上了哎男主到底是谁啊哎女主为啥要走呢哎我是个傻子吧看个言情小说,看得怀疑自己智商了。
但倪星桥本着“做事要有头有尾”的原则,决定还是好好看完它。
倪星桥耳机里在播放音乐,最近他的MP3里都是林屿洲给他推荐的歌,一水儿的外国摇滚乐,有一天黄茜听了一耳朵,直夸儿子好品味。倪星桥听不太懂,就是听个氛围。
体育课上,坐在远离人群的观众席最后一排,听着歌,低头看小说,偶尔一抬头就能看见姚叙穿着短袖T恤打篮球,而姚叙的校服外套和毛衣就在倪星桥手边。这生活,特惬意。
快下课的时候,姚叙从场上下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过来找倪星桥。
他刚坐下,路里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报”
倪星桥正准备分个耳机给姚叙,见路里来了,估计下课之前都没时间再听歌,索性关了MP3,也合上了书。
“何人击鼓鸣冤“倪星桥装腔作势地问道。“什么鸣冤啊!“路里坐在前面一排,转过来抱着椅背对他俩说,“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下节课曹军又要随堂测验”倪星桥虎躯一震。“不是!”路里说,“还记得你们的宿敌齐韦宁吗?”“他怎么了”记得那是当然的,不过倪星桥说,“他才不是我们的宿敌,我们的宿敌是曹军”路里“刚刚我看到了这次全区数学竞赛入围的大名单,有他哎。”
齐韦宁能入围这事儿不稀奇,不过他转学之后跟大家都没了联系,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三中。”路里说,“三中这次就入围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他。”
一说三中,那还真的成了宿敌了。
“那又怎么了”姚叙站起来,把毛衣套在T恤外面,同时满不在乎地说,“他能入围挺正常的。”“那如果我说这次武宁区第一的是他呢”姚叙跟倪星桥都看向了路里。
安城一共有五个区,一中和三中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区,一中在文宁区,这次第一的是姚叙,而三中则在武宁区。
倪星桥眼睛一眯,拿着书当扇子,学着诸葛亮的样子说“可以啊小齐,有点本事啊。”
“总之呢,眼看着就要下一场考试了,这回就三个名额,咱安城可是卧虎藏龙,你俩加油吧。”倪星桥把校服外套递给姚叙,歪着头对他说“小姚,加油吧。”
姚叙参加数学竞赛这件事还是被戚美玲给知道了。市里考试前一天晚上,戚美玲特意跟人调换了夜班,在家陪着姚叙。
原本姚叙心态挺好的,结果因为她,反倒紧张起来。
第二天一早,戚美玲说什么都要亲自送姚叙去考场,姚叙不愿意,俩人又吵了起来。最后,姚叙趁着戚美玲不注意,开门先跑了。考场在离家有点远的一所中学,姚叙跟倪星桥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出门了。
打车过去,好在周末的上午不堵车,一路通畅,早早就到了考场。
这场考试一共就五十个人,十人一考场,各区考生打乱排序。
姚叙跟倪星桥不在一个考场,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齐韦宁。齐韦宁看见他也愣了一下,两人对视,齐韦宁是有点想跟姚叙打招呼的,但他这个人实在学不会像别人一样正常社交,自以为笑了但其实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
倒是姚叙,自从看过齐韦宁寄来的那封信后对这人有了些许的改观,也可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跟齐韦宁的处境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有点相似的。他们都在被逼着变得更优秀。
姚叙按照监考老师的指示把书包放在讲台上,然后通过检查,去找自己的座位。
路过齐韦宁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还点头示好。齐韦宁有点不适应别人主动又友善地打招呼,竟然觉得受宠若惊,在姚叙已经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转过头来看过去,对姚叙笑了笑。
这场考试的难度明显高于上一次,即便坐在这里的是全市数学科目的尖子生,也都一个个眉头紧锁。一上午的时间,就那么几道题,但作答起来实在不轻松。
姚叙做到第三题时,读了两遍题干,突然觉得这题似曾相识。他绝对做过类似的。
正在回忆当初的做题方法,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戚美玲跟他吵架时撕掉的练习册。对,那道题就在那本练习册上。
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戚美玲歇斯底里的叫骂声重现耳边,姚叙赶紧深呼吸,用力甩了甩头,想把她从自己的脑海里暂时请出去。
然而好不容易找回状态,他又想起了早上一起床戚美玲就对他说“这可是全市的竞赛,你要是拿了第一,我就有理由找姚振海去给你要奖励了。”还奖励。
抚养费都不给的男人……
原本时间就紧迫,姚叙竟然走起了神。他眉头拧在一起,觉得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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