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雁南燕北10

下午反正没什么事,一顿午饭三个人吃得慢悠悠的。

朱玉珍吃了口菜，拉开个欲言又止的架势，颜一一就知道，程北接受“审查”的时候到了。

果然,朱玉珍头一个就没放过之前被打岔忘了的年龄问题。“程北啊，我看着，你好像挺小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了。”这个问题，程北知道躲不过去，所以他考虑的最多。程北平时话不多，但真要说起来,在校参加个辩论赛什么的,那也算得上巧言善辩、舌灿莲花。

“我只是看着特别显小，南南不也是吗，长得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水灵,如果不看身份证,谁猜得出年龄？”

他这话说得特别中听，不仅解释了自己显小，还顺带着吹捧了自己的“女朋友”,朱玉珍听着心里别提多舒服。

朱玉珍偷眼看了看颜一一，后者只是浅笑不语。颜一一心里在想：这小子嘴上抹蜜了,还真有当模范男友的潜质。

朱玉珍一直为自己生了个漂亮女儿而自豪,特别这次回来,感觉仿佛逆生长似的,又年轻漂亮了一些。她不知道颜一一的护肤水平，四十岁也可以保持二十多岁的美丽。她偷眼一看就觉得程北说的特别有道理，自家女儿也显小，和程北看起来还真般配。

尽管如此，朱玉珍还是觉得，男方最好比女方大几岁，不是都说，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女人四十就豆腐渣了么。现在看着般配，年纪大了怎么办？

程北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接着说：“我比南南小一点，以后家里的体力活她都不用管，我可以一直照顾她到老。”

年轻体力好，这也是优势。虽说现在家里没多少体力活要干，但是这话听着多贴心。颜一一也从心里竖了个大拇指，服气！

朱玉珍果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到底，担心男方太小靠不住，还是怕没有事业基础。

“你在哪个学校读的书？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颜一一没抬头，却竖着耳朵听着。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她从来没问过程北，程北也一直不喜欢别人问起他的事情。来之前颜一一还对程北说过，答不上来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瞎编，别编得太离谱就行。

她听见程北不紧不慢地回答：“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

响当当的名校，如雷贯耳。颜一一捏筷子的手僵在那儿，寻思着这答案算不算太离谱。

紧接着，程北又说了“现在的工作”：“美国NVE集团，普通的管理人员。”

颜一一埋头闭眼，完了完了，这牛皮铁定是吹爆了。美国NVE集团于百余年前创立于纽约，事业体分为三大部分，其中化妆品事业部占百分之六十以上。美国NVE集团员工逾万人，行销全球数十个国家。

如果要让颜一一打个比方，她只能说，奇致是快费品行业中的一只小蚂蚁，而NVE集团，则是一头令人仰望惊叹的大象。

朱玉珍被程北的回答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恢复自然。接下来，她就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

“麻省理工学院，特别难考吧？”

“还好。”程北说了他那年的录取线和他的总分，是属于轻松过线的。

“美国NVE集团在中国有分公司的吧？”

“有，一个在上海，另一个在深市。”

“哦，上海离A市，倒是不远的。”

颜一一默默地听着程北对答如流，他见朱玉珍有兴趣，还向她介绍了NVE集团在中国的组织构架和产品情况。她突然发现，程北还挺靠谱，原来他事先做了这么多功课。

可是，颜一一又有点发愁。程北吹得太厉害，万一朱玉珍真的满意了，又把盯着贺千帆的目光转移到程北的身上来，那可怎么办？毕竟，程北只是租来的。

下回，她再跟朱玉珍说，她和程北分手了，朱玉珍会不会又逼着她去把程北抢回来，又再下个死命令，让她去找个更好的……妈呀，这是个恶性循环。

她正暗自琢磨，朱玉珍已经停止了发问，结束了今天的审查。

朱玉珍轻叹着自言自语：“虽说不是当老板的，可是公司比小民营企业强多了。高薪福利好，还省得操老板那份心，倒也……不比他差……”

颜一一无言以对，朱玉珍果然又想到了贺千帆。颜一一知道，很多人都这样，新找的男朋友或者是女婿，总爱拿来和前任比，非要比前任好才行。

可能，那只是虚荣心在作祟。鞋子好不好，只有脚知道；爱人好不好，难道可以用事业和前途片面地衡量，甚至将爱情待价而沽？

颜一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清高，和世俗格格不入。

程北也听见了朱玉珍所说的“他”，程北侧过脸来看了看颜一一，颜一一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程北以为，朱玉珍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难过了。

他故意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这个小炒荷包蛋味道真好，南南，你也吃一块。”

小炒荷包蛋是朱玉珍最拿手的家常菜之一，先把鸡蛋先煎成金黄的荷包蛋，铲成小块盛出待用，然后把辣椒、豆豉、洋葱炒香，加回荷包蛋和各种佐料，把荷包蛋炒入味。这样，鸡蛋里有辣味，也有豉香，很开胃。

程北帮颜一一夹了一块，又想起早晨吃面的时候听她说过，她不爱吃蛋白，她还说，如果鸡蛋只有黄没有白那该多好。

于是，程北把夹起的那块荷包蛋去了蛋白，搁在他碗里自己吃，这才把蛋黄送到她碗里。

颜一一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朱玉珍也满意地露出笑脸，程北对她女儿好，光这点就比贺千帆强。

程北算是顺利通过了考核，朱玉珍对他更加和颜悦色起来。下午，程北还跟着朱玉珍学习了一会儿包饺子和做藕夹，颜一一看出来了，程北对制作美食确实是兴趣浓厚。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团年饭，然后坐在一起看央视春晚。看到十点多钟，程北有点坐不住了。后来，颜一一听见他手机响起来，他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程北离颜一一比较近，他刚接的时候，颜一一就听出来，电话对面是个女生。听语气，是很熟的关系。

等到程北再回来，朱玉珍大概觉得，自己当了电灯泡。她说：“我精神不好，先回房去睡了，守岁的事，交给你俩了。”

朱玉珍离开，程北这才松了口气，颜一一和他关了电视，端了杯茶到阳台去透气。颜一一也知道，今晚是不可能早睡了，恋爱的人都是腻在一起，哪有零点没到，俩人各自回房睡觉的道理。

这里的夜空比A市的更干净明澈，连星星也多。A市完全禁了鞭，但是这里并没有。从入夜开始，总听见鞭炮和烟花的声音，一下下地响起，很有节日的气氛。

颜一一问：“守岁要守到零点，你困不困？”

“不困，我在美国的时候不守岁，也有时和同学疯到零点。”

冬天的夜风有点冷，颜一一下意识地抱了抱双臂。程北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他高大的身体帮她挡住了风来的方向。

她秀气的小脸缩在衣领里，风吹的时候，发丝一下一下抚过她单薄的肩头。程北又往她身边靠了靠。

“程北，中午在餐桌上，你对我妈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你猜。”

颜一一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比星光更有神采，可他一直是个谜。

程北再一次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中午你妈提到的那个他是谁？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吗？”

“哦，不是。”颜一一摇头，“昨天打电话的人叫丛靖，我妈说的那个人，是贺千帆。以前，我们三个人，是非常好的朋友。”

程北看着她，等她说下去。颜一一也并不隐瞒，从三个人当初创业说到了她和贺千帆分手。

程北深吸了口气：“所以说，你遇见我的那天，并不是被人打劫了，是失恋了？”

颜一一认真地纠正：“是我要和他分手的！”

他倒是没反驳，沉默了一会儿：“你，挺厉害的。”

颜一一没听明白，其实程北这句话是指她的事业。一个女孩子能做到像她这样，让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都感到惭愧。

可是，他很快又加了一句：“你哪儿都好，就是眼光太差。”

“……”颜一一无从争辩，嘟囔了一句，“年轻的时候，谁还没瞎过。”

他绷着脸，又问：“那个丛靖，他是不是喜欢你？”

“啊？”颜一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主一辈子都没明白的事，他也太敏感了吧？

“别否认，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他撇开脸，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颜一一很无奈，丛靖昨天那个电话只是出于对她的关心，丛靖一定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人，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那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女生是不是喜欢你？我也听出来了。”颜一一倒打一耙。

程北皱眉：“什么鬼？你都没听到，就说人家喜欢我？”

“你之前坐立不安的，是不是在等人家姑娘的电话呢？”

“怎么可能？”他的眼神像在盯一个弱智，“我那只是嫌弃歌舞节目很无聊好么？我又不是个大妈，坐电视前面看几个小时的晚会，快憋死我了。”

哦，是自己想多了。颜一一轻轻吐了吐舌头，抿着嘴发笑。

她没想到程北还接着解释了几句：“她叫叶新雯，是我同学，我们两家挺熟的。她知道我回国了，也知道今天是中国的除夕，所以打电话问我，过年好不好玩。”

除夕夜，丛靖突然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程北：并没有，我只是祝福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早点结婚，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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