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叹了一口气,对姜小溪的语气更温柔了些。
“老狐狸一着不慎,被人算计,暴跳如雷,我们都跟着遭殃。”魏玄撇撇嘴,觑了一眼缩在沙发角落里埋头不语的人,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觉得魏启东混蛋吧,又不能直接说出来,觉得姜小溪傻可怜吧,他有时候又很清醒。但不管怎样,他还得替东哥把这些事儿圆过去,于是继续劝道:
“东哥生气,也是因为在乎你。你是他唯一的软肋,很多盯着他的人都想从你这里下手。这种情况下,东哥和你,你们两个人要同心同力,不给别人留缺口的机会,才能顺利走下去。”
他说得口干舌燥,去拿放在沙发边柜上的茶杯,听到姜小溪喃喃说道:
“同心同力?三观一致的人才可以做到,我和大鱼……和魏先生,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的生活天差地别,对生活和爱情的态度也不一样。”
“魏玄,当初你们从云城医院离开,其实那时候就是抛下我了吧,没有什么之后稳定了再来接我……”姜小溪抬起头来,泛红的眼眶看着眼神躲闪的魏玄,又说,“是我自己不自量力,又找了过来,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找来吧,可还是留下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他很低很低地嗤笑一声,“我听话,顺手,不闹,又自己送上门来,大概是个人都会觉得留下我没有任何负担吧。”
“可是我最近不听话了,因为对爱情的要求过高,再也不是让他觉得没有负担的那个人了,所以他生气,他……最近过得不好。”
“他……不是大鱼。”
“哪里有什么大鱼……”
魏启东爱他吗?姜小溪想,是爱的。
爱情是能被感觉到的,但魏启东的爱太少。如果姜小溪的爱是弱水三千,魏启东的爱只有一瓢。两个人对爱情的付出不是一个量级,对爱情的理解也不在一个纬度,最要命的,是对爱情的三观有着天差地别。
爱情对魏启东这样的人来说,就像西餐摆盘里的迷迭香,换成别的点缀也没什么要紧。
姜小溪和别的什么东西分隔在魏启东的天平两端,他的分量太轻,也许根本引不起一丝波动。
姜小溪没再提要走的事,魏启东已经到关键时刻,他没法走,也走不了,依旧和往常一样麻木等着。
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或者私底下又达成什么协议,魏启东和段亦奇定于月底的订婚仪式没有如期举行。听说是段亦奇在国外旅行的时候遇到了抢劫,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订婚只好延期。
有媒体拍到魏启东满脸担忧地急匆匆飞去国外,猜测是去看望未婚夫,又大张旗鼓渲染了两人的感情深厚。
又过了几天,魏启东如愿收购了退休董事手上的股份,于坤暗中运营的公司也以各种渠道将市面上很多散股买了过来。自此,魏启东以31%的持股比例成为魏氏最大股东。
魏氏局面已经明朗,再没有什么能掣魏启东的肘。
魏启东依然很忙,魏渊魏玄和于坤他们依然每周末来家里,只是气氛明显轻松起来,山雨已走,满楼无风。
这个周末,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个不速之客。
段亦奇坐在客厅沙发上,来者不善盯着姜小溪看。
“还是你有本事,一声没吭,就让他打乱了计划。”段亦奇啧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人,比初见时瘦了不少,也远没有之前的神采飞扬和娇憨可爱,却多了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要不是撞号,段亦奇都想试试这种类型的男人了。
他兀自满脑子开车,魏玄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紧挨着姜小溪坐下,插了一块凤梨递给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搭腔:“段少爷,你可是一点亏都没吃,东哥还多给了你 一套国外的私产,现在就不要说风凉话了。”
段亦奇干笑两声,也探着身子去拿水果,也插了一块凤梨,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早知如此,非要折腾那么多干嘛?魏启东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觉得订婚最省事,没想到外面是省事了,家里却失火了。”
“怪谁?”魏玄冷嗤,“要不是你当着人家爷爷的面,把订婚结婚的事拿出来说,东哥至于这么被动?”
“哦……”段亦奇自知理亏,“我这不来解释了嘛!”
“再说,当年他甩了我,整个圈子里都看我笑话,天蝎座最记仇了,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吞下一大块凤梨,又去喝水漱口,喝完水睨了一眼姜小溪,又说:“这场戏下来,我们都受益,何乐而不为。就是委屈你了,小溪,我能这样喊你吧。”
他边喊着姜小溪,边站起来,临走前又不怀好意地笑。
“小溪,过两天我就宣布取消订婚。”他人已经走到玄关,去拿放在鞋柜里的球鞋,出门前似乎想起一件什么事,又回头说:“戏是假的,人却是真的。你和魏启东,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祝你们幸福喽!”
说罢开门走了。
戏是假的,人是真的。
姜小溪细细咀嚼这句话,不得不说段亦奇很了解魏启东。
虽然订婚本身是假的,但魏启东在爱情里的精于算计和来去自如却是真的。
其实就算是再来一次,魏启东依然会把利益放在首位。他心里有一杆精准的秤,计算功过和得失是行为本能,他永远在追求利益最大化 ,当他发现姜小溪带给他的烦恼高于订婚带来的益处之后,便立刻将段家弃之不顾。
——但在魏启东心里,这并不代表爱情更重要。
暮色四合,家里安静下来,魏启东看着专注修剪花枝的姜小溪,放下手中文件,慢慢走过来。
他穿着浅灰色家居服,少了平时的凌厉,气势也没往常那么高不可攀和陌生。他成熟稳重,看起来比正常情况下可靠和值得信任。
但他依然不是大鱼。姜小溪想。
“小溪,这件事情过去了。”他淡淡地说道,求和也看起来不情不愿,好像原本就一点问题没有。顿了顿,他又说,“你要开心,我们好好的。”
姜小溪沉默良久。
轻轻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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