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只当他是玩笑话,自然一笑置之,并未理会。上官洌侧身卧榻,面向内侧,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良久,方才开口:“你是不准备要我了么?”
“何出此言。”雪儿笑得狡黠,果然是生气了。
“半月未见,你竟对我如此冷淡,莫非是另觅新欢,寻了皇上这个大金主,便全然把我这旧人抛到一边?”
“为何,连你也这样说我。”雪儿不是恼他,只是有些心寒,然而面上却仍是淡然,好像在说着一件别人的事,轻描淡写,过眼云烟。
“不是事实么。”疑问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他希望她生气,希望她为自己辩解,说这一切都是他多疑,并不是事实。然而,她并没有丝毫的生气,甚至看不出一丝不悦。
“你说是就是吧。”雪儿吹熄了烛灯,淡淡道:“白公子请回吧,雪儿要歇息了。”
只觉一阵清风从耳边拂过,随后是死般的寂静,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走了么?雪儿轻叹一口气,喃喃道:“难道我在世人的眼里就是那样的不堪么,我并没有那样做。”
雪儿就是这样的女子,不会软弱,不会屈服,不肯在他人面前为自己辩解一句,她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伤,从而也断绝了别人呵护她的机会。
如此女子,固执得让人心疼。
夜幕的掩护下,上官洌伏在窗口,听见雪儿的喃喃自语,心,痛得真切。
莲儿,等我.....对不起。
“轩王妃接旨……”一大清早,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德公公便又来宣旨。
雪儿与香儿接连跪下,叩首:“臣妾南宫皇陈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轩王妃舞姿出众,容貌绝佳,恪守妇道,尽心尽孝,实属夫人之典范,女子之楷模,今赐九龙回玉杯十对,瑶枕白玉如意三十对,古里国毣尘珠一百颗,西域清酿五十坛,江洲刺绣一百幅,各色供绸五百匹,四院大宅十间,良田百亩,黄金千两。钦此。”
雪儿双手奉于头上,接过圣旨,朗声道:“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妃快快请起吧。”德公公笑道:“今儿皇上下了朝就命奴才拟旨赐赏,奴才可是一会儿功夫都不敢耽搁,捡了库里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是最近新入贡的,也不知合不合王妃心意。”
德公公一脸谄媚的笑,面前这位可是深得皇上喜欢,近些日子一下朝皇上就急不可耐地命他去拣最珍奇的宝贝赏给这位,做奴才的就是要懂得趋炎附势这回事,所以现在巴不得把雪儿巴结到天上去。
雪儿轻笑,道:“多谢德公公关照了,德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久居深宫,人脉想来甚广,对这些规矩也知之甚详,日后还少不了有事要烦劳德公公呢。”说着,向香儿递了个眼色,香儿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德公公手里。
德公公当下心领神会,将荷包没入袖中,道:“王妃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才了,王妃聪敏可人,哪还用得着奴才献拙,日后王妃真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了,奴才为王妃办事定当尽心尽力。”
雪儿笑着点头:“那我就不耽误德公公办正事了,莫要误了复旨的时辰。”
德公公向雪儿请了个离,便匆匆退下去了。
这德公公是何等有心计的人,人世沉浮这些年,好不容易熬上了太监总管的位子,岂是一般奴才能比的。
这些日子,虽和这轩王妃只是宣旨的时候才碰上一面,可心中早将雪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女子未入宫时便引得皇上和轩王竞相抢夺,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入了宫还和皇上暧昧不清,每天赏赐,恨不能一下子把国库都搬与她。见面后自己对她的美貌也惊叹不已,而且这轩王妃的身上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薄,那宁静是深深融入骨血的,在这世上,将淡薄与高傲结合得如此完美的女子,她当属第一个。
面对赏赐,不惊不喜,淡然受之,如此平静,该是何等的心性!似佛又似魔!想到这,德公公心下已有了计较,这女子必是厉害角色,自己定要依顺于她,捞不捞得着甜头不好说,但一定没有苦头吃就是了。
御书房里焚着宁神香,紫毫朱砂,御几前那个俊朗伟岸的男子正在批阅奏章。执笔如风,神态自若,天上真龙,气势如虹。十步开外立着德公公,垂首低眉,奏禀上告:“万岁爷,奴才已到琉璃阁宣过旨了。”
“好。”御几边上的天子仍是淡淡的,头也未抬:“前几日朕赐她的翠玉窄口瓶等什物可有摆上?”
德公公头垂得更低,结结巴巴地答:“回万岁爷……好像……好像没有……”
紫毫蘸饱了朱砂,正欲落笔,忽停了下来。一滴鲜红落在奏折上,明晃晃的颜色,绽开一朵妖异的罂粟。那滴鲜红如血的污点刺痛了他的眼,气恼地合上奏折道:“把这些都收下去吧,今儿朕不阅了。”
她并不把自己的赏赐放在心上,只这一点就令他大为光火。他琢磨不透她,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他已经将自己的财富一一奉于她的面前,她却不为所动,她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妖魅般的女人。
从她入宫至今,头上的发饰就仅有一颗珠子,她似是很喜欢那颗珠子,于是自己便赏了她数以百计的夜明珠,水母珠,珍珠,琉璃珠,玛瑙珠,碧落珠,可仍博不得美人一笑,身为皇帝,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令人沮丧的挫败感。
德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十年,皇上的心思他纵使猜不出十分也能猜出七八。眼见皇上为轩王妃苦恼,自己却也无能为力,毕竟那轩王妃不是池中物,任谁都猜不透啊。
德公公忽然心生一计,思忖再三,方才进言道:“万岁爷,奴才倒有一计,不知行得通行不通。”
皇上饶有兴致:“说来听听。”
“奴才听闻轩王妃平日里喜好做各种吃食,从菜肴到甜点,轩王妃一双巧手做得花样百出,独具匠心,奴才以为,何不举办一个宫廷烹饪比试,让轩王妃当主审,必合王妃心意。”
皇上颔首,道:“也对,那样一个伶俐的人儿,憋在宫里这些时日定是吃不消的,弄些花样百出的民间比赛,也好让她不再那样憋闷。”
德公公不禁喜上眉梢:“轩王妃似是喜欢灯笼,比赛结束,晚上还可以举办一个灯会,奴才素来知道太后也是喜欢赏花灯,猜灯谜的。”
皇上龙颜和悦,道:“如此甚好,一举两得,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奴才遵命。”得了圣旨,德公公躬身退下。
雪儿接到圣旨已是半月后,此时已然入冬,御花园里总是落着沥沥的绵雪,那些西域贡来的奇花异草都已荼蘼,落的落,残的残,再也不见往日的争奇斗艳,整个皇宫一片萧索景象。
雪儿披了银狐裘大氅,就着暖炉坐在厅堂中央。上官洌依旧每日都来,也不与她说话,每每坐一下便离开,赌气似的,孩子秉性。
香儿一打棉帘,从院子里走进来,一双粉颊愈发红扑扑的,睫毛上凝着湿漉漉的雪花,一眨眼,就纷纷扑落在地上。
“小姐,轿子备好了,该起身去长宫了。”
雪儿微笑,语气里尽是宠溺:“知道了,晚去一会不碍事的,就说路上湿滑,耽搁了会子,你快进来烤烤手吧,一身的湿气,仔细伤风。”
香儿应声,喜不滋地站在雪儿身边烤手。
“小姐,这皇上还真是得意您呢,这比试一看就是为讨小姐欢心才办的。”香儿的语气很是得意。
“我又何尝不知晓他的心意。”雪儿垂下眼帘:“这劳什子比试,还有那灯会都是民间的东西,想来皇上是怕我在这深宫之中寂寥生厌吧。说来,他也是有心人,只可惜缘已天定,任谁都奈何不了的。”
雪儿嬉笑:“我家小姐可人儿疼,连皇上都如此怜爱,莫非小姐是天上派下凡的仙女儿?”
雪儿佯装嗔怒:“死丫头,何时学的这般马屁功夫,敷衍到自家主子身上来了。”说了便起身向外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沉声问道:“南宫影轩去么?”
香儿调笑道:“王爷当然去了,妇唱夫随么。”
雪儿抬手作势要打,却也没有真的舍得打,主仆二人嬉笑着坐上了锦轿。
轿子四周缀着流苏,一路上吱吱呀呀到了长春宫门口,远远瞥见南宫影轩带着青竹向门口走过来,素淡的身影,环绕着无法言说的英气,挺拔伟岸。雪儿心头一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南宫影轩走至门口,似是没看见雪儿,径自向里面走去。
雪儿的手自然地挽上南宫影轩的臂,这个动作让南宫影轩甚感意外。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哈哈手抖了要开虐了基本上我的文比较慢热亲们要有耐心哦*********************
(本章完)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