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宴结束后,机要部门,如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外的其他部门官员都可以封印。
京师各衙门要在正旦日后才能封印。
而地方的不属机要衙门,可在腊月二十一日到元宵节,共有二十一天的封印期。
所谓封印,就是将官员的印章收起封锁,也就是所有996人梦寐以求的放假了。
官员们可在元宵之前,与民共庆新春。
而民间就更加重视正旦新春。
有云:“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
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度过新春,杀猪宰羊,放炮竹烟花,走上街头互相道贺新年。
孩子们也能在这些时日吃到平日里很难吃到的东西。
而像辽东乃属军镇,民间多有庆祝新春,但官府却无封印之权力。
巡抚衙门中。
下首跪着妥义莫,孙祥与石亨分坐两旁。
“说吧,城南血案是不是董山做的。”孙祥看着妥义莫说道。
“我乃是建州左卫都指挥史董山之子妥义莫,你们没有权力审判我,我要见李巡抚。”
石亨冷笑两声:“怎么,去下面见他吗?”
李纯被拉回京师后,还没经过三司定案之时,便惊恐交加,怕受到刀斧之刑,在刑部大牢之中不吃不喝,生生的饿死了自己。
这些事情也早就传到了辽东来了。
“你什么意思?”妥义莫问道,他脸上的淤青还未褪下,身上的伤痛亦是如此,但他知道他不能将阿玛供出来,全族之性命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自己只能算是微不足道了。
为族群舍身取义,为阿玛舍身取义即可。
“李纯死了,这是我们辽东现在的巡抚,你若是说实话,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若是能听本将军的话,立下功劳,你这条命,本将军给你留着,可若是耍心眼,本将军立马就砍了你。”
听到李纯死了的事情,妥义莫有些不相信。
巡抚,辽东汉人中最大的官,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病死的吗,前段时日,见他面色还是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死了。
当然妥义莫是不可能想到,李纯是饿死的。
妥义莫看着孙祥,这就是现在辽东最大的官吗?
他赶忙说道:“巡抚大人,巡抚大人,这是海西各部做的,与我们建州女真没有任何关系。”
“屁话,海西女真若是不跟你们合作,他们敢跑那么远,找我们明军的麻烦,若是你再不说实话,我立马就杀了你。”石彪冷哼道。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阿玛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建州女真也不知道此事啊。”
孙祥看向石亨说道:“我们手上有那么多的俘虏,不差他一个,杀了吧。”
石亨点头应是。
“拖下去,砍了。”石亨对着左右甲士下了命令。
而两名甲士也不含糊,一左一右抓起了妥义莫就往外拖去。
妥义莫都懵了,这就要砍了自己了吗。
书上说的可是汉人有律法的啊,不用审判吗?
是吓我的吗?
甲士马上就将妥义莫拖出大堂的时候,妥义莫终于忍受不了死亡所带来的压迫感。
“我说,我说,将军,不要杀我。”
听到妥义莫的话后,孙祥心中一松,虽然他们有很多的俘虏,却都是最下层的,早就拷问过了,问不出什么东西。
比如建州女真三卫的人口,营寨分布的位置,有多少兵马,这些事情那些毛怜部,海西部的人怎会知道。
石亨站起身,而后说道:“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拖回来吧。”
而后两名甲士又将妥义莫拖了回来。
“城南血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是凡察做的。”妥义莫赶忙说道。
孙祥脸有不耐烦,正想说话训斥的时候,却被石亨抢先说道:“确定是凡察做的吗?”
“确定,他们拉回去了很多东西,当时我就在他们营寨,我看的很清楚。”妥义莫心中一松,他相信了。
“凡察部有多少人。”石亨问道。
“不到五千人。”
“有多少营寨。”
“三个。”
“在这五千人中,能够上马打仗的有多少人。”
“不到一千,八百,八百人。”妥义莫赶忙说道。
凡察部一直都与董山部有争夺,虽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械斗,但小擦碰还是很多的,将明军的怒火嫁祸到凡察身上,自己回到部落后,也不会被父亲迁怒,弄不好还能得到夸奖。
石亨点了点头:“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句,一句假的都没有。”妥义莫喘着粗气,赶忙说道。
“先把他带下去吧。“
两名甲士领命将妥义莫带了下去。
“城南血案明明就是董山所为,他在骗我们,为什么不揭穿他。”孙祥有些不解。
石亨冷笑一声:“凡察部与董山部一直都不合,若是我们派兵去剿灭他们,这妥义莫一定非常乐意帮忙,到时候灭了凡察部,将妥义莫给推了出来,凡察部幸存下来的人一定恨极了董山部,我们也能尽早掌握董山部的情况,甚至可以一并将董山部的所有的营寨尽数拔掉。”
听完石亨的话后,孙祥也是明白了一些。
“武阳候是想择日就出兵吗?”
“不,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失败,如惊弓之鸟,警戒之心最盛,我们大军一有动向,便会被发觉,再等一段时间,等他们觉得我军不会再找他们麻烦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出兵,这样也能减少我军的伤亡。”
对于兵事,孙祥了解不多,只能听从石亨的安排。
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面,处处洋溢着欢快的喜悦。
可在一处王府中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新春的气氛。
朱祁镇坐在上位,下面站着一名官员,是本地的府台大人冷贶,任职时间与朱祁镇搬过来的时间是一致的。
冷贶是于谦信得过的人,调到这里,就是来监视太上皇的。
恰逢新春,冷贶便想着过来给太上皇拜个年。
当冷贶说完祝福词后,朱祁镇迟迟没有回应。
“太上皇,若是无事,微臣先行告退。”冷贶轻声说道。
“不,你能不能给朕找个相梦的大师。”朱祁镇轻声说道。
冷贶有些迟疑:“太上皇,您,您说相梦的大师,是解梦吗,实不相瞒,微臣曾拜读过解梦之说,也曾与朝中的徐有贞徐都御史交流过此道,若是太上皇不嫌弃,尽可将梦境说来,让微臣为太上皇解疑答惑。”
“你当真懂得相梦?”
“微臣岂敢欺君,此道虽算不上大师,但也懂得一些。”冷贶怎会懂解梦之道,只不过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太上皇在这座王府中,当然不可能去给他找什么解梦的大师。
但大年下的,又不能让太上皇过于上火,自己好歹饱读诗书,又有多年生活之经验,哄哄太上皇也不会被识破。
朱祁镇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走到门外,将房门关好后,转过头来看向冷贶。
“朕对你说了,你可不能外传,不然朕不会放过你。”朱祁镇脸色一变冷声说道。
冷贶点头应是:“太上皇尽可放心,天家之事,岂敢乱传。”
“这座王府朕很不喜欢,自朕住了进来,便总是心神不宁,爱做妄梦,本来,朕还当作刚从蒙古那地方回来,有些水土不服,也就没有当作一回事,可昨日,朕,朕做了一个大大的噩梦。”
“在梦中,朕被忠义之士迎回了京师,在太和殿上重新登基,可登基大典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朝朕跪拜的百官,竟然全部消失。“
“朕就奇怪啊。朕下来寻找,却一个人的人影都没有。朕四处呼喊,却听到了别人喊朕的名字,朱祁镇,朱祁镇,一直这样喊着,朕转过头去,你猜朕看到了什么?”
冷贶摇了摇头,听到被忠义之士迎回京师的这句话后,冷贶就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那是忠义之士吗,那分别是乱臣贼子。
“朕看到了朕的父皇,大明宣宗皇帝,朕心情踊跃,想要给父皇讲述自己的委屈,却被父皇一把推开,并斥责了朕,说朕宠阉误国,说朕不配为大明帝王,朕反驳道是勋贵抗旨不尊,正说的起劲之时,背后有人踢了我一脚,我回过头看,是个胖子,这人也穿着龙袍,气喘吁吁的,你猜是谁?”
“难道是仁宗皇帝。”冷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对,就是我爷爷仁宗皇帝,他老人家我没有见过,不过确实威严无比,一脸严肃。”
“太上皇,仁宗皇帝待人亲和,可从没有听说过,威严二字啊,想来仁宗皇帝是对太上皇你威严,对你严肃啊。”冷贶接着说道。
朱祁镇没有听明白冷贶的话外之意,继续说道:“朕这个梦可不止梦到了父皇,爷爷,朕还碰到了大明另外三个帝王,一个是太祖皇帝,他坐在龙椅之上,一脸不善的看着朕,在他身边站着的年轻皇帝,应该是建文皇帝,那个建文皇帝还在耻笑朕,朕不服气,便开口驳斥建文皇帝,而朕的太爷爷太宗皇帝像是受不了建文皇帝的耻笑,或是受不了朕说的话,朝朕走来,看他的眼神是想打朕,朕下了一跳,立马醒来了。”
“朕这个梦,何解?”
冷贶听完之后,愣愣的说道:“应该是过年了,大明的列祖列宗来看望太上皇了。”
“他们该不会是想将朕带走吧……”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