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仙妖变
下午的时候,狻猊正在第五宫看一本古书,发黄的纸页让人莫名的心情沉静,正当她准备翻开新的一页的时候,脑海中像是有一道寒冷的电流窜过,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狻猊猛然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阴阴沉沉的一层云雾,像是风雨要来了一样。
她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出正门,在第五宫正殿的前方是一大片浓烈鲜艳的花圃,在阴郁的天空下看起来绚丽的近乎刺眼,浓艳的色彩几乎要流动起来,她没有等太久,很快身边银光一闪,突然出现的竟然是螭吻。
“狻猊,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螭吻?你怎么在这里?”狻猊有些讶异的说道,然后向前走了一步,螭吻应该是在悬空城才对,这两天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务让他回来。“我自然是有所感觉才出来……”
螭吻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和其他部位发生共鸣……我今天本来是下来看看大哥和负屃的情况怎么样,谁知道才到第八宫就猛然感觉不对,一路赶到你这第五宫。”
“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修为感知能力不够,”狻猊无奈的摇头,“要不我们去问问狴犴的意思?”
“螭吻,狻猊,速速前往梭罗堡正宫大殿。”
一个声音同时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两人同时往前方的正宫望去,这个声音很熟悉。是第二妖王睚眦。
“是!”
多日未见的囚牛看起来消瘦了些,但是眼神依旧锐利清明,整个人看起来仍然挺拔可靠,他和睚眦站在正宫大殿的最前方,身上的光一层一层晕染,如同黄昏晚霞,而睚眦双手交叠在一起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哥!”
螭吻狻猊两人同时在一片星光点点中现身,匆忙向着囚牛睚眦狴犴行了一礼之后马上赶上前去。“大哥,您叫我们过来是因为……”
囚牛这一次什么别的话都没有说,言简意赅的一句,“有一股力量在试图打开外界通往桫椤林的异域隧道。”
“……!”
“……”
狴犴轻轻的叹了口气,“嘲风……大约是真的要回来了,我断断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看来我们……”
“或许是个劫数。”睚眦摇头,“异域隧道只有流落在异界的妖王单方向打开用来回归桫椤林,那么现在试图打开通道的只有可能是身处人间的嘲风……但是为什么之前我们明明才看到他的星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现在他就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打开异域隧道了?他现在到底多大?修为如何?是怎么学会打开隧道的方法的?”
“二姐的意思是……这不一定是好事?嘲风很可能在红尘出事了?”
“不能确定。”睚眦向前走了十几步到正门前停下,语气里是少见的迷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这百年每一天都在希望他回来。可是现在……却有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错觉。”
囚牛狻猊螭吻狴犴也跟着睚眦走到门边,天空上的乌云阴霾逐渐变深变厚,一道一道隐隐的电光在其中穿梭,像是浑身发着银光的毒蛇,让人看着心中一阵一阵的悸动着惊。
“……大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妖界的通道被打开,真的只有嘲风进来吗?”
“不知道,隧道只能单方向……所以我没办法知道对面到底是怎样一个情景。”
正在说话间,天上的灰色云雾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点,然后稳步的扩大变长。像是一把锋利轻薄的刀在天空上轻轻笃定的划开一个伤口。
“大哥……那个就是……?”
“嗯……”
“我们只能看着吗?”
“没错,因为那边确实只有可能是嘲风……但是到底是不是只有嘲讽一个,或者是不是正常的嘲风都很成问题……我们现在除了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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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林 金樱林
樱花白光殿内,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正殿的巨大法阵中央,身上笼罩着一层纯净无比的白色光芒,轮廓柔和的脸在白色光芒的洗涤下看起来精致的像是白玉雕琢。
蒲牢缓缓睁开了眼睛,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膝盖上,繁复厚重的长袍堆在他的身体周围。
“……要……回来了么?但是……好像很麻烦啊。”
蒲牢身上流淌着妖王一脉相承的血。心灵感应当然也包括他在内,但是他对那位名为嘲风的兄弟很显然是没见过面也谈不上交情了,这时候涌动的只是本能,他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踏着一路的碎光向内殿走去,妖王隧道这种事情他知道的比囚牛还要清楚,所以一有预兆就警醒的发现了这个苗头。
蒲牢的寝宫里有一面巨大的光镜,足足有三人高,镜框上装饰着银白的流云纹饰和无色透明的纯净宝石,镜面是不断流转的白色光圈因此看不清楚什么。
蒲牢站在了镜子前伸出双手,手上的白光和镜子上的漩涡渐渐呼应起了反应,本来混沌模糊的镜面上好像开始不断凝聚出清晰的图像。
一头巨大的黄金瞳孔,青蓝色鳞片的妖兽出现在镜面上,背景是火焰燃烧,五彩缤纷的天空,妖兽的身边是一道巨大透明的伤口一样的裂痕。
但是这个画面只出现了很短的一个瞬间,之后就再次回归云里雾里的模糊混沌,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一样,但是这对蒲牢来说,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
这位掌握着妖界最强力量的妖王摇头,然后走出了自己的樱花白光殿站在殿前,眼前满是终年盛开不谢的金色樱花海。
金樱林的天空是独立于整个妖界之外的,所以此时依旧清朗的像是被洗过一样的纯蓝色,光亮并不来自于太阳,而是充斥在整个金樱林里的明灵素,漂浮在金色樱花树之间的光点像是一个一个堕入下界的星辰,想来是梦幻般的美好。
但是在蒲牢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年,就和普通人看蓝天白云吃饭喝水那样普通,他伫立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巨大的喷泉溅射着银亮的水花,风里带来了金色璀璨的花瓣。
“还是不能离开啊。”蒲牢自言自语道,“而且……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难道是因为督元者也要回来了吗?”
蒲牢对于督元者的了解比梭罗堡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比方说,妖界也曾出过督元者。
除了荒古界的堕天河魔皇之外,其余的督元者很少有超过二十年的寿命,所以五界千千万万年来,督元者的转世似乎并不少,但是很多都是不为人知——甚至有一些督元者最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就因为肉体凡胎受不了过于强大的灵素压力直接崩溃而死。真正制造出足够大的影响并且被记载下来的,根本没有多少,而且人类本来短寿,红尘又多动**,几番折腾散佚,很多史料也就成了或真或假的传闻故事。
妖族有足够长的寿命来等待积累,虽然比起漫长无比的历史那点寿命其实也很不够看,但是比起红尘终究是强多了,比方说蒲牢,这个特别的妖王,生生世世都将自己一世的钻研考究所得刻画在樱花白光殿的墙壁上,由自己的下一世全盘接受然后接着研究。
最近一次的混沌督元者名为苏冥雨,诞生于红尘,享年十九岁,被冠以几乎是空前绝后的最强督元者之名,七千年前去世,所留下的神杖“过眼云烟”乃是古往今来的圣武匿名榜首——之所以说是匿名榜首,是因为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过眼云烟下落不明,也没有人能够再找到使用它,曾经的光辉自然黯淡了下去。
最近一次的雷毒督元者名为望川天穹,诞生于荒古界,是督元者中的奇迹,至今已经存活六万余年,身负三灵,坐稳魔皇之位,手持现在五界之内公认的第一圣武恒冥镇芒剑。
最近一次的风地督元者名为轻舞扬,诞生于桫椤林,她……
蒲牢慢慢的在脑海中数过这些名字,每一个都曾经引起过那样多的狂风暴雨,背后的鲜血可以将整个金樱林染成红色,但是真正的他们,到底又是怎样的呢?只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蒲牢偶尔会想,自己生生世世默默地守在这个圣地,永远的囚笼,生死轮回,钻研探究,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来真正的关心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也都是无意义,就像是一个孤独的鬼魂在自己的墓穴里造出了精妙的关窍,创出了绝世的功法,可是从来无人知晓,所以也近乎等于没有。
寂寞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蒲牢慢慢的坐了下来,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仰起头看着千百年不变的微蓝天空,轻微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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