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木屋里的人

不肯退婚,她又没钱,如何才能让墨宝上学堂去?

放在叶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只怕是时时刻刻都盯着要把墨宝卖了换成钱。

“要退婚,让你父亲来说。”张先生笑呵呵地挥挥手,并没有像村子里的其他人那样,对叶静娴百般鄙夷。

果然,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要钱,我没有,不过……先生近日来睡得不好吧?”叶静娴扬眉。

张先生诧异地看向她:“你如何得知?”

“先生不光是睡得不好,还时常头昏脑涨,胸口发闷,夜里多梦,我若替先生治好了,先生可否让墨宝暂且入学,至于束脩,我自会给先生。”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墨宝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哦,你有法子?”

这顽疾的确困扰他许久了,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得好。

叶静娴但笑不语,忽然飞快地伸手摁在张先生肩膀上,在触碰到他的刹那间,人体的筋骨脉络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中。

手指更是迅速寻找着他身体上的穴道,用力一摁一点,先是疼痛,最后便是一股舒畅之力通至全身,紧接着骨骼作响,张先生惨叫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后,顿觉神清气爽。

“先生可觉好些了?”

张先生动了动自己的筋骨,很是诧异地看向叶静娴。

她就先这样再那样,自己这浑身的胀痛感就没了?

这叶静娴何时又这等本领了?

张先生想到了什么,当即便说:“好,明日你便带着墨宝过来,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也不收你束脩,但你须得每日过来在学堂干些杂活,我还额外每月给你十五文钱,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

“好,一言为定,还望先生莫要食言。”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她现在的确很缺钱,有了钱,才能买上好的炉鼎炼制丹药,说不定这老头子就是看上她刚刚露的那一手呢?

这样一来,她也更方便照顾墨宝了。

等到叶静娴出去后,张先生盯着她背影的目光就变得深沉复杂了起来。

“墨宝,墨宝?”

学堂不大,也就一间课堂,教的也都是村里的小孩子,束脩收得不高,张先生也不靠这个营生,倒像是在做善事般。

叶静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墨宝,不知那孩子跑到哪处玩儿去了。

在学堂的最后面是一个篱笆院,藤球滚落到了院子里,啪嗒一声撞到了木门上。

将门撞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儿光影都看不见,四周都是竹林,除了风的声音,周围更是安静得可怕。

不知为何,孩子忽然不敢上前去捡藤球了。

“墨宝!”

叶静娴终于找了过来,便看见孩子呆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连忙上去,却看见那虚掩的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藤球。

那手格外的苍白修长,骨节分明,阳光落在手背上,竟生出了几分透明之感。

那手托着球,似乎在示意她过去拿。

这里是张先生的院子,他只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求学,可没听说家里还养了一个。

叶静娴上前,从他手里拿过藤球。

“多谢。”

靠近门缝时,她闻到了从里头传来的浓烈药味儿,也看到了那拖曳在地上的黑色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祥云,尽显尊贵之气。

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上移,便赫然对上了那双过分阴冷的黑眸。

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想法,叶静娴一手拿球一手拎着孩子就走,绝不再多看一眼。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出来时,后背已然惊出冷汗。

临走之时,张先生拿了一袋子钱出来。

并说:“这是提前给你支付的一个月的工钱,明日你便随着墨宝一道来吧。”

叶静娴将藤球还了回去,接过钱后,忽然问道:“敢问先生,您家后院住的是何人?”

若是寻常人,定然穿不起那么昂贵的面料,更别说是用金线刺绣了。

张先生神色微变,却又很快恢复正常,笑呵呵地说:“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生了病,便送到此处休养。”

“如此,叨扰了。”

远房亲戚的儿子,切,骗鬼呢。

“阿娘,那屋子里的人,好可怕!”

墨宝虽然没有看见,可光是站在院子里往那门缝里一瞧,都让人胆寒害怕。

“既然觉得害怕,往后去了学堂,就千万莫要去那个地方。”

如此看来,张先生让她去学堂可不仅是打杂这么简单了。

“嗯,我知道了阿娘!”墨宝乖巧地点了点头,娘亲说不能去,那就一定不能去!

等回到那篱笆院时,王婆子张口就骂,一双三角眼尽显恶毒刻薄:“天杀的赔钱货,还有脸带着这小杂种去学堂求先生,你打伤你大娘,害得我花了四文钱给她治伤,你可知这四文钱都能买一斤大米了!”

王婆子一想到大房花了四文钱治伤便是气得两眼发黑。

叶静娴看了眼大房屋子虚掩着的门,那门后面还有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明显是在偷听。

“大娘每日为这个家操心劳累,又是下田又是替人做活浆洗,您生病时,大娘也是好生伺候着,怎么在您眼里,大娘就不值这四文钱一斤米了?”

屋子里,大房何玉秀听到这话,顿时眼眶一红,她嫁进叶家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让这婆子好生欺辱,过分时,甚至还会殴打,如今不过是花了四文钱罢了,竟惹得她如此勃然大怒。

“静娴,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才让祖母花的这四文钱,如今这般世道,你不曾出去挣过钱自是不知道有多不容易,祖母也是为了我们全家着想啊。”

此时叶灵筠走过来搀扶着王婆子柔柔地说着,脸上满是心疼,似在控诉她心狠手辣伤了长辈,还不知晓世道艰难,就是个在叶家蹭吃蹭喝的废物罢了。

王婆子的心里瞬间就舒坦了。

叶静娴唇角一勾,默默地拿出张先生给她的钱袋子,晃了晃说:“这里面有十五文,从明天开始我会去学堂做工,这十五文是先生提前一个月预支给我的工钱。”

十五文?!

她儿子叶昭替人写信写对联,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挣三四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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