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吟呼吸微颤,由折欢扶着慢慢坐回凤座。
“三远。”皇帝喊了声,衣袖拂动,“继续吧。”
手执册封圣旨的三远公公依言,上前一步,缓缓揭开圣旨,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董家衿女,聪慧敏捷,风姿雅悦,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从六……”
“正五品,姬位,封号婉字。”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完全掩盖住了他的声音,三远惊诧的侧过身子,“皇上?”
苏简吟也仿佛见鬼了一样看着身边的皇帝。
凤渊对三远点点头,“就这么念。”
三远顿了顿,看了眼面色惨白的苏简吟,站正身子,将临时修改了的圣旨,又重新念了一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董家衿女,聪慧敏捷,风姿雅悦,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正五品婉姬,钦此!”
此话一出,众秀女心中无一不震惊。
其中有为自己讨好过董衿而感到庆幸的,也有为附和齐黄沈张四大秀女而刻意刁难董衿感到悔恨万分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按着内定的步骤,又册封了几名秀女,九品自庶六品不等,却再无一个能像董衿那般,稳稳坐着正五品的奇迹了。
历代凡是有些家世的秀女,大都是从美人做起,缺了家世这一强力支援的董衿却能一跃而上,从数百名秀女之中脱颖而出,一下子飞上了枝头,也难怪他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苏简吟已经无心主持册封大典,在封册上一一盖上了凤印后,就以身子不爽为由,率先离席。
一脚跨进宫殿,苏简吟就长袖一挥,将殿门口的青宫瓶瓷摔在了地上,刺耳的声音吓了清扫宫殿的一干宫女一跳。
“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简吟此时心情躁乱的很,哪里还有好脸色对着齐齐跪倒一片的小丫头们,“都给哀家滚出去!”
众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简吟见她们并不动弹,更
是火冒三丈,抄起宫女搁在梨花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往她们身上招呼去。
“娘娘息怒!”折欢冲上前,握住苏简吟的胳膊,拦住她的鸡毛掸子,并扭头对宫女们使眼色,“还不快出去,等着娘娘责罚么?”
“是……是……”宫女们忙磕了几个头,拎着裙角,推攘着挤出宫殿。
折欢抢下鸡毛掸子,走到门口处,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丢给落在最后的小宫女手上,“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别偷懒。你们俩守着这门,绝不许闲杂人等擅入,否则,别怪姑姑下狠手了。”
被折欢手指点到的两名小太监,赶紧点了点头,站在距离门扉有一丈长的地方,笔直地站着。
警惕地看了下四周,见一切平和,折欢才转身进了殿,反手合上殿门,将里面与外面完全隔开。
折欢瞧着地上一地的碎屑,叹口气,“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苏简吟的眼眸睁的极大极大,“何苦?折欢你瞧见了吧,那张脸,和妹妹那张脸一模一样。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脸?可是妹妹已经死了,她死了!”说到后面,苏简吟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她垂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近乎崩溃的呢喃着,“她死了,是被哀家这双手,送到了阎王殿里的。是哀家害死了她,是哀家。”
“娘娘!”折欢心一痛,走上去,将她的手掌揽进自己怀中,“娘娘没错,娘娘没有做错,这是婉小姐该落得的下场。”
苏简吟将手一抽,抬起,搭在了折欢的肩上,她怔怔的看着折欢,似笑非笑,“错?哀家当然没有错。她装的那么良善,让宫里所有人都向着她,维护着她。可是,只有哀家清楚,她那张伪善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何等丑陋的心!”
“娘娘。”折欢不知该如何安抚情绪异常激动的苏简吟。
“是她将哀家害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欠哀家的,哀家会一笔笔讨回来了。”她静静地说着,睁大的眼眸泛着幽冷的亮光。
“董衿的事儿,你去给哀家好好查查,哀
家就不信了,她能凭空冒出来。之前那花名册上的画像哀家可是一一过了目的,根本没有董衿这张面孔。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跟哀家过不去。”
“是。”折欢应声。
苏简吟握紧拳头,重新拾起往日的高傲,履平衣角上的褶皱,她笑的云淡风轻,“婉儿,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哀家认输了么?呵呵呵,你一个已故的人,如何和哀家斗?”
檀香弥漫了整间宫殿,风透过半开的风窗卷进一丝凉意。
苍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
绣衣站在佛堂门边,静静擦拭着手中的玉珠花。
从长廊中走来一名宫女,凑到绣衣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绣衣回头看了里面的苍月一眼,点了点头,整好衣衫,随着宫女一同走了出去。
转过拐角,就见顺子静候在慈心宫殿门扉处,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走到跟前,还没等绣衣开口,顺子就先发现了她,喜道,“绣衣姑姑。”
绣衣对顺子拜了拜,“不知顺子公公大驾,怠慢了公公。”
顺子摆摆手,“咱们之间就无需整这种虚套了,咱家来此是为了秀女册封一事。这……敢问绣衣姑姑,太后娘娘何在?”
绣衣笑了笑,“太后娘娘正在虔心参佛,不便打扰。”
顺子晃了晃手中的拂尘,道,“得,即是这般,咱家也不好扰了太后娘娘的雅致。咱家便与你讲了吧,你且附耳过来。”
绣衣凑近了些,弯了弯腰。
绣衣前脚离了佛堂,后脚苍月便睁开了眼睛。
算算时辰,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了吧,不知这一批里头有无苏简吟的眼线。
苍月放下双手,缓缓从蒲垫上站起,素雅的青色发带在空中晃了晃。
太子凤析已将阳西江堤坝一事安置妥当,正在回赶的路上,令她深感疑惑的是,太子最近的行迹很不寻常,他办事的能力……似乎较之前更优秀了。
这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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