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苏青鸾说的那样，随着果子渐渐被加热而塌软，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砂锅里面肉眼可见地空了下来。

“大家可以适量陆续加入生的果子，注意不要一次加得太满就好。”苏青鸾看着锅子里面空置的空间慢慢变大，在旁边提醒道。

而野果由于含有大量的汁水，这些汁水也能保证在不过分猛火加热的情况之下，砂锅不至于糊底。

不过因为越到后来，果子酱随着水分蒸发就愈发粘稠厚重，所以还是好更加勤快的翻拌防止糊底和受热不均匀导致有多余水分残留。

熬煮这些果子酱是非常费时间而且考验耐心的一件事，等到“香辛料”组已经把那些香料完整地过筛三遍，而柳芸娘同招弟也早就洗完碗筷。这时候，苏青鸾才看到熬煮果子酱的那些人逐渐进入熬煮的尾声。

此时的果子酱已经在昏暗的烛光下呈现出近乎于黑色的暗红色，而且能够挂住饭铲厚厚一层而不滴落。

苏青鸾点点头：“这果子酱火候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等它们慢慢放凉，现在可以把炉灶里面的火熄灭了——哦对了，不要忘记盖盖子，防止落入灰尘。”

虽然已经叮嘱过了，但是苏青鸾仍然在所有人都去二楼，但她还是最后自己再一次确认盛装香辛料的瓷罐子加了盖子，并且放置在不易碰到的地方；所有的炉灶都是完全熄灭的状态，即便是上面的锅子也都是盖好盖子的。

苏青鸾上楼的时候，外面正好开始传来更夫打更第一次经过的敲锣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回想了一下上辈子隐隐约约提到过，三更开始相当于晚间十一点。那么即便现在距离刚刚三更有一点儿时间了，也不会过去太久。

苏青鸾不由得感叹：如果是上辈子，这个时间晚间生活不说刚刚开始，那至少也是距离入睡还有那么一些时间的。

但是现在竟然已经算得上“夜晚过半”了，还真是不可思议。

楼上，虽然说大家要凑活一下睡大通铺，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大家只是乡下人，没有高门大户那些讲究，不过还是要在男通铺和女通铺之间挂上一道帘子——虽然是临时拿来的床单凑数的。

这里卧具的条件一般，不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互相做人体暖炉。

很快，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黑暗中的苏青鸾：睡……睡不着……

虽然苏家的条件并不是那么大富之家，不过自从穿越以来，哪怕家里条件最为拮据的时候，苏青鸾也是自己单独占据一个房间。

虽然前两日开始，柳芸娘同她睡在一个房间里，但是柳芸娘睡相十分不错，不打呼噜不说梦话。

但是现在……

打呼声、磨牙声，还有意味不明的梦话不绝于耳，再加上偶尔迸发出兼具听觉和嗅觉双重攻击的五谷轮回之气……

苏青鸾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都能组成一个小型合唱团了。

哎……不得不感叹，即便是穿越之前的学校集体宿舍或者生病时候住的公共病房，也没有这么夸张。

不过要说苏青鸾现在这个身体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年轻健康的身体让她还没有产生神经衰弱失眠一类的毛病。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整个屋子里的响动“此起彼伏”，苏青鸾好歹缓缓入睡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刚入睡不久，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和梆子有节奏的敲打声，把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定了定神，苏青鸾感受着自己仿佛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的心脏，反应过来：是更夫在巡夜。

不过即便是花溪村也有更夫巡夜，苏广福就是每月差不多就是除却雨雪天气，要轮值一次。

可是在她的印象当中，虽然入夜之后能够隐约听到更夫巡夜的声响，不过有这般扰民么？

不过很快，苏青鸾明白了原因所在：花溪村虽然也有巡夜，不过更夫只在村落间的田间小路巡逻，距离每家每户都隔着一个院子还有围墙。

更何况苏青鸾的家的房子前面是厅堂，睡觉的卧室都在后面，即便巡夜的更夫从院子面前的小路经过，但是因为间隔距离比较远，所以苏青鸾的睡眠受影响不大。

但是苏青鸾所在的这个铺子就不同了。

之前也说，这个铺子是位于整个镇子上地段最好的商业街上，也就是说，这一趟的铺子都是临街的。

临街这一点虽然作为商铺有客流量大的明显优点，不过若是作为居住的地点却是十分不适合，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街上无论是有巡逻的官兵或者是走过的更夫，都会听得更清楚。

尤其是那敲锣的声音，简直直冲耳膜，让人感觉脑子都好像跟着震了一下。

“不过这巡夜锣和梆子就响这么一下，马上就过去了……”苏青鸾嘀嘀咕咕安慰自己。

反正明天午时集合，可以睡个懒觉，反正这铺子外面都没有挂牌匾，不会有人进来，反正……

苏青鸾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

意识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苏青鸾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太过困倦让她没有什么头绪，就那样又睡过去了。

然后很快，苏青鸾就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众所周知，古代是没有挂钟或者坐钟报时的，而城门开启的时候，总要有人完成报时的工作。

虽然开市的时候是要在城楼上敲开市鼓，不过通知敲开市鼓的人却是更夫。更夫从街上一连声敲锣敲过去，城门上听到了就开始敲鼓——而且还不是敲个三五声就完事，而是要分批次敲好久。

这鼓声传出去要很远，虽然苏青鸾在花溪村听不到，但是每次同爹娘来镇子里出摊子，苏青鸾感觉远远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时候就听到有鼓声，但是等到几人把摆摊的东西都收拾好开始做买卖，那鼓声也没有停止。

苏青鸾曾经在刚刚听到这鼓声的时候好奇过到底有多少声，后来放弃了。

不过在半睡不醒的状态下近距离听到，苏青鸾才第一次感觉——开市鼓，真的是好吵！而且是没完没了的那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