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旁有一家专卖素斋的小店, 虽然这里的人不少,但是坐在店里吃素斋的却不多。
在高弋点菜的空档,容蓉便将碗筷都用热水烫好了。
等菜上了桌, 容蓉尝了两口,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吃饭的人少了,是因为真的不如想象中好吃……
但也不算太难吃。
容蓉偷偷瞄了高弋两眼,他还是那样端端正正的坐姿旧shigG独伽, 吃得也很专心, 从窗口洒进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了他侧面, 在白墙上投下一道剪影。
好看的人, 就连影子也是好看的,这话一点也不错。
一会儿瞧瞧他的影子, 一会儿又看看他,容蓉忽然觉得淡而无味的素斋也变得有滋味了。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漆黑的眸也回望向她,但却没有立刻开口询问, 只是这样静静对望着。
被他那样瞧着,容蓉只觉心又无法抑制地乱跳起来。
她微微垂下眼来,仿佛只要她不看他的眼睛,他就看不到自己眼睛一样, 只将视线落在他捏着筷子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无数次牵着她的手……
“不合胃口?”忽然,他开口问。
容蓉忙抬起眼,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合胃口, 我不挑食, 也挺喜欢吃素的。”
说完, 便像是证明自己爱吃,扒拉了一大口,可没想到这豆腐还是烫得不行,眼泪差点就飚出来了,满口热烫的豆腐,此刻也不能吐出来,只能强忍着等这灼烧感过去。
“……”高弋倒了杯凉白水递到她手里。
容蓉端起杯子咕噜噜就灌了好几口,这才舒服了不少。
正想冲他尬笑一下缓解自己的尴尬,却见他朝她伸出手,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刚才挤出来的眼泪。
水足饭饱,经过这一顿休整,容蓉发现自己脚也不疼了,于是便拉着高弋在山顶上溜达看起风景。
这边看看古代留下的石碑,那边看看来来往往的香客。
似乎是瞧出来她并不想再爬一个山头去另一个山顶,高弋也任由她在这里拖延时间。
其实看她估计找借口挨近自己,然后偷瞄手表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当看时间到了五点的时候,容蓉有些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挑,拖时间作战大成功!
并不是她偷懒不想爬山,而是她不想拖累他。
明明就有恐高症,却还来爬这么高这么陡的山,往好听了说叫挑战自我极限,难听点,就是找麻烦。
她抬头看向远处,虽然这里不是最高的,但是这里有大佛啊,在佛寺旁看日落也很美好啊。
“弋哥哥,现在时间也晚了,不然我们就在这里看日落吧?”
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在看眉眼中掩饰不住的得逞笑意,高弋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眼带无奈地应了一声:“嗯,听你的。”
见他“妥协”了,容蓉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想了想,就是觉得在这里看日落会更有意义,更神圣,而且还能看到太阳从那座高峰坠下来,比在那最高的山顶上看日落,更有层次感。”
“……”这个小姑娘啊,任何事情都能讲一堆歪理出来。
说起太阳下山,容蓉便想起样东西,于是便又忍不住跟他分享起来。
“弋哥哥,你知道太阳没入地里,是什么吗?”
见他满眼疑惑,她弯起眉眼说:“易经里面有个地火明夷卦,就是下面是离火,上面是坤土,像不像太阳落到地里了?”
“……”高弋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提起这个,容蓉就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好意思望着他,只垂着眼,低声说:“嗯……就是我有回太闲了,就给自己卜了一下那学期的考试运,结果,居然就是明夷卦……你想啊,太阳都沉到地面下了,一片黑暗,就说明我卜的事发展不好……”
高弋:“……”
要是按照他的性子,这时候,应该好好教育她一番,可看她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来那学期应该是没考好了。
想了想,他便安慰道:“太阳总会升起来的,天也会亮的。”
一听这话,容蓉抬眸望着他,眼中满是神采:“弋哥哥,你说得不错!因为万事万物都是在发展的,就算卜卦也是为了趋吉避凶,可是我当时就觉得很难过,心里面老想着不成,结果……期末考得一塌糊涂。后来,我怕影响自己心态,就很少占卜了。”
“……嗯。”
容蓉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弋哥哥,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信科学的!”
高弋:“……”
山顶的风渐渐大了,香客也渐渐都开始下山了,容蓉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望着渐渐收敛了光芒的太阳,整个人也静了下来。
等到六点多的时候,红红的太阳便从山峰顶慢慢坠了下去,慢慢的,那边的天也被染成一片胭脂色,那些胭脂色的云霞将远近的这片青绿衬得愈发灵动。
等红日坠下地平线,天地间的那点光亮也没有了,随后亮起的是万家灯火。
容蓉还是第一次这么完整地看日落,此刻心里无比激动,原来光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高弋在旁眼眸含笑地静静看着她,她看天看了多久,他就看她看了多久。
要下山的时候,容蓉才发现下山的路上没有灯,一片黑茫茫的,她下意识就拉紧了高弋的手:“弋哥哥,山上没有灯,会不会不安全?”
本来还想说,不然就在山上过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下山,可想起这个年代山上都没有旅店,就算是过夜,也是自己搭帐篷,而他们本就是空手来的。
“不会。”
高弋说着,便拍拍自己的背,示意她上来。
容蓉想起来时,自己那些调皮的头发,于是,伸手将长发抓成一把,扭两下,左边勾起一缕,将马尾塞进去,然后再扭两下,又从右边也勾起一缕,再将马尾将里一塞,这样一条不用皮筋的低马尾辫便扎好了。
确定头发不会再碍事,她这才乖巧地趴上他的背,手臂抱住他脖子。
“你可以闭上眼睛。”
高弋背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容蓉摇摇头:“我怕自己会睡着,夜里走山路睡着了会很麻烦的。对了,弋哥哥,从现在起,咱们俩都别说话,要是路上你听到有人喊你,你可千万别回头也别应声。”
高弋:“……”
这个小姑娘啊……
下山总比上山走得容易也快,高弋没用多久便背着她来到了山脚下,看看时间还没到八点。
本想说“到了”,可看小姑娘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警惕,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于是,两人默然无声地上了车,等车开到国道之后,容蓉才长长出了口气。
“可以说话了?”高弋边开车,边问。
容蓉脸上一热,手指不由自主扭起安全带:“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小时候,我妈给我讲过一些事,她说,有人在山上撞.邪了,然后谁喊都不听,就坐在地上,拼命往自己眼睛、嘴里还有耳朵里塞泥土……”
还不等他开口,她又急急地补充道:“有你在肯定什么事都不会有的!解.放.军.叔叔一身正气!”
高弋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将她的不安全都在看在眼里,小姑娘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挺敏感的,于是,他便斟酌着语气缓慢开口:“你说得很对,不论做什么事,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的。”
容蓉点点头。
紧跟着又听他继续说道:“我母亲信佛,每月初一十五都会茹素,所以,你喜欢六爻或是别的一些民俗,只要是正道的,都不用担心害怕。”
容蓉愣愣地望着他,由于太过震撼心灵,甚至连点头都忘记了。
等过了好一会,她回过神来之后,才一脸认真地望着他说:“我……我就是自娱自乐玩的,也没有去骗过人,而且,我很相信科学!”
高弋唇角挑着笑,伸手在她发顶揉了两下,目光又在她“扎”起来的马尾辫上停了两秒,忍不住好奇:“没有皮筋?”
“对啊,没有皮筋,也是可以扎辫子的,是不是很神奇?我演示一遍给你看啊!”
容蓉说着,便将马尾解开。
高弋将车开到路边安全的区域,停下来,前后都开着灯,然后再侧转过身,看她扎辫子。
容蓉背过身,将后脑勺对着他,手抓着长发:“千万别眨眼哦,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
双手灵巧地翻着头发,很快一根低马尾就扎好了。
她转过身,满脸全是“快夸夸我”,“我超级厉害”!
“确实很厉害。”这大概是女孩子才会的技能吧。
容蓉脸热热的,心里也满足得不行,但还是带点傲娇说:“其实这都都不算什么,我可会扎头发了,什么鱼骨辫呀,公主头,哦,对了,上回维珍的花苞头,你看到没,那时候我一只手还不能动,不然,我能扎更好看的。”
花苞头什么的,高弋半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她要么是散着头发,要么是随随便便一扎,顶破天了,就在头顶上缠个髻子。
“鱼骨辫和公主头是什么?”
“你没见过吗?”容蓉扭头望着他。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侧眸看向她:“嗯,没有。”
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那回头我扎给你看。”
“好。”
容蓉这才回过味来,本来红旧shigG独伽晕就没退去的脸颊,这会子更红了。
“我平时在家都不扎辫子的。”她小声说着。
“嗯,出来的时候,可以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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