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二人的争吵

上卷 楚穆二人的争吵

楚穆二人的争吵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楚泽绍的汽车抵达了德堪监狱。

坐在典狱长的办公室内,他略显疲惫的问道:“穆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典狱长站在他面前,弯腰深深一躬:“他们和其他犯人一样,都被送去采石场做工了。”

“穆世也去了?”

“哦不,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没有主席的命令,我们不敢随便处置他。他如今还被关在黑牢里。”

楚泽绍点点头。算起日子来,穆世也在黑牢里住了有三个月之久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呆上三个月,那感觉一定奇妙得很。

对着典狱长一扬下巴,他随口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断了一根肋骨。”

典狱长连忙摇头:“没有,前一阵子这个犯人,呃……大概是在黑暗中太久了的缘故,显出了一点精神错乱的征兆,我们派人进去为他检查过了,他身上虽然有些外伤,但骨头是绝没有问题的。”

“他疯了?”

典狱长接着摇头:“不不,他没有疯。上次闹过之后,我们把牢房上方的一个换气孔打开了一点,他说他想要一点光,我们就给了他光——从那儿以后就一直很安静啦。”

楚泽绍站起来:“我现在要去吃午饭,下午把穆世给我带过来。”他绕过典狱长的办公桌,一边向外走一边又加了一句:“把他给我弄得干净点,别让我看了倒胃口!”

典狱长连忙恭而敬之的答应下来。

德堪监狱内有一个小小厨房,专为典狱长之流的长官准备膳食的。听说楚主席要来吃午饭,厨子们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搬出所有存货,为楚泽绍烹出了一桌粗糙的美食来。

楚泽绍并非娇生惯养之徒,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所以此刻也不挑剔,狼吞虎咽的就填饱了肚子。

回到监狱办公楼内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楚泽绍在走廊中远远就见典狱长站在办公室前。及至走近了,那典狱长又是一鞠躬:“主席,犯人已经被处理干净带过来了,您是现在就要见吗?”

楚泽绍进门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带过来吧!”

典狱长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走廊内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典狱长站在门口,指挥两名狱卒把一个人给拖了进来。

楚泽绍从办公桌后欠其上身,探头望向地面,就见地上那人软绵绵的趴着,头发几乎被完全剃光,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粗布囚衣,脖颈后面还有明显的水痕,显然是刚被彻底冲洗过一番。

挥手示意典狱长等人退下,他随即站起来,走到了穆世身边。

抬脚在他腰间踢了一下:“喂!是我!”

穆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按住地面,他挣扎着翻过身来。仰面朝天之时,楚泽绍看到他还依旧闭着眼睛。

“你怎么才来?”他的声音轻而嘶哑,其中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怨气:“我……一直在等你。”

楚泽绍弯下腰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他大概是一直在牢房内静止不动的缘故,瞧着并没有消瘦许多,但是气色很可怕,皮肤简直白里透青,眼眶那里因为略略凹陷,就更是青到发乌。

“你等我干什么?”

穆世将右手捂在了眼睛上,试图从指缝中向外看人。房内的光线对他来讲还是过于强烈,他实在无法正常的睁开眼睛。

“杀了我吧。”

楚泽绍听了这话,就冷笑一声:“原来是等我干这个,把我当成死神了?”

“杀了我吧,你答应过的。”

楚泽绍望着穆世的右手。

他记得穆世生了一双好手,可是眼下他那本来白皙细腻的手背上满布了青紫的大小淤痕和伤口,指甲缝里还在微微的向外渗血。

“你倒是视死如归的很。听说你在布确那里名声不错,不如留着这条命继续造福德堪如何?”

穆世没听明白这句话,就放下右手,眯起眼睛望向了楚泽绍。

楚泽绍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布确的穷牧民需要钱,你就免了他们的羊毛税;德堪的苦犯人们需要一点娱乐,你为何不索性再大方一点,把自己布施出去呢?造福哪里都是功德无量嘛,是不是啊我的大慈善家?”

穆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

楚泽绍笑得顽劣起来,好像一个残忍而单纯的大男孩子:“反正你是喜欢男人的,这也不算什么苦差事,对不对?”

穆世这回完全听懂了。

他蹙起两道长眉望向楚泽绍,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一时愤怒一时惊恐一时恶毒,不知道他到底要做出怎样的一个反应。

终于,他开始颤抖着想要爬起来:“楚泽绍……你简直不是人……我们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我?”

楚泽绍抬起手,轻飘飘的扇了他一个耳光:“你以为你给我的就只是一个胜负?你害死了我的妹妹!”

穆世被他打的身子一歪:“我害死了邦妮?”他忽然激动起来,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了,瞳孔亮的竟是惊人:“害死她的是那个诅咒!怎么?你以为那个诅咒是我下的?我会为了害死你的妹妹,不惜让我的孩子变成鬼胎?”

楚泽绍直起腰来,居高临下的望了他:“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下过诅咒?我逃过去了,那诅咒会落在谁的头上?你是最爱这些邪门巫术的,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穆世的身体本来已经虚弱极了,听到这话后他心中骤然腾起一股怒火,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原来是你害死了邦妮和我的孩子!”

楚泽绍最听不得这话,当即就也变了脸色:“怎么?你还要反咬我一口不成?”

穆世气的脸上带了狰狞神色:“你有什么资格来恨我?是你欺侮我在先,现在又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被你逼的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想继续对我横加指责?”

楚泽绍一听,合着穆世还苦大仇深的有理了。但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邦妮的确是死了;而自己——自己倒是平安无事,没怎么样;可穆世——穆世也的确是家破人亡,急急忙忙的在等着死……

楚泽绍打雷似的用力一拍桌子,同时高声怒吼道:“难道我还欠了你的不成?你把邦妮还给我!”

穆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汗水,抬起手用囚服袖子擦了一下,他也针锋相对的说道:“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楚泽绍真动了气,顿时抛却军政府主席的高贵身份,恢复了当年混游击队时的剽悍本色:“好你个不要脸的,让我妹妹给你生孩子,你也配!”

穆世下了必死的决心,也不管不顾的回骂了过去:“你这种放羊奴隶出身的下流东西,也敢和我谈什么配不配?”

“你还以为你是穆家的家主?”

“我生下来就是穆家的家主!”

“可穆家现在在哪儿呢?你是说采石场里那群不会干活的奴隶吗?”

在斗嘴上面,穆世大概永远都不是楚泽绍的对手。略加思索,他干巴巴的嚷道:“你这个混蛋!”

“你被我这个混蛋弄成现在这幅鬼样子,你还不如混蛋呢!”楚泽绍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刻薄神情:“慈善家,我看你还是马上去把屁股洗干净,继续做你的好事去吧!虽然你现在这副尊容不大好看,可是犯人们也没那么挑剔,只要你肯脱裤子,就总有人肯接受你的好意……去吧去吧,做你的功德去吧!”

穆世生平最听不得有关**的脏话。楚泽绍话音一落,他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进了脑子里,几乎要让他眼冒金星的仆倒在地。

“你、你、你……你这个狗养的……”他想了一想,十分困难的完成了这句骂人话:“癞蛤蟆!”

楚泽绍好整以暇的笑了:“哈哟,穆先生果然是语出惊人啊,不过狗怎么能养出癞蛤蟆呢?还是您府上的狗与众不同?”

他越轻松,穆世越愤怒。

这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多,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可这些年来楚泽绍一直是和旁人斗争;而穆世一直是和自己斗争,结果就导致两人在此拔剑相对之时,立刻就分出了高下。

短暂的争吵过后,双方都十分愤怒。只是楚泽绍愤怒的表里不一;而穆世愤怒的要死要活。

在这种要死要活的极端情绪下,穆世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我不死了!”

不死了,活下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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