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认错了人。”
“是吗,那他在喊苏什么?”
褚建怀轻笑道:“都说是认错人了,谁知道呢。”
静娴倒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过多追究,等那傻子洗干净出来后,他们才发现,这傻子其实还挺清秀了。
虽然眼神不怎么聪明,但身上却有一股温润的佛性,不愧是从大悲寺里出来的僧人。
头发和胡子都处理好了,他还是呆呆傻傻的,紧紧地捂着怀里的佛珠。
静娴走上前,抓着他的手,霸道的力量冲击在他体内,很快,她便找到这傻子痴傻的原因了。
原来是被强盗打伤了脑袋,脑子里有很大一块儿瘀血压迫着,要是再过些日子,瘀血崩塌,神经压迫断裂,他人也就没了。
“你运气真好,遇上了我。”
静娴松了手,无视傻子惊恐挣扎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
看来就算是成了傻子,也没忘记自己是个和尚。
下午她带着傻子去了大悲寺遗址,看看能不能让这傻子想起点儿要什么,要是有能让灵泉复苏的法子就最好不过了。
大悲寺以前是国寺,西圣历代皇帝都会在这里进行祭祀祈福,然而现在却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随处可见的破碎佛像,荒草几乎都要遮盖了静娴的身影,这里已经没有人来了,孤天哀鸿,甚是凄凉。
可傻子在抵达大悲寺遗址门口的时候,又尖叫了起来,他疯狂地想要挣脱静娴的手。
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恐惧。
尖叫刺耳,可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静娴失去了耐心,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捏着他的下巴,嗓音狠戾:“傻子,听着,我不管是你装傻还是真傻,想要为你的同门师兄弟报仇,就乖乖跟我走,找到灵泉,复苏灵泉,明白吗?”
傻子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他无助地看向静娴,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后拽进了手里的佛珠,在她面前比画着,像是在比画一个可怕的魔鬼。
“你在形容萧正邕,是吗?”
傻子记不得萧正邕了,只是在不停地流泪,静娴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记得灵泉的位置吗?”
傻子很茫然,大悲寺已经到了十多年了,他一个智障,哪里记得清楚。
站在废墟上看去,完全摸不着头脑。
傻子忽然指着静娴的前方,呜呜地说着。
“那边吗?”
傻子点点头。
可等她过去的时候,上面压着沉重的佛首,上面布满了青苔,佛眼半睁半合,像是历经沧桑后的悲悯和无奈。
傻子忽然抱着佛首呜呜痛哭起来,静娴知道,这下面压着的,应该就是大悲寺灵泉了。
那佛首很大,约莫有四五百斤重,静娴推开傻子,一手摁在佛首身上,一手扣住下面,轻而易举地将佛首推到了一旁,露出了灵泉的真实模样。
可当静娴看见的时候,却眉心紧锁。
傻子也哭得更大声了,那哭声悲怆凄凉,声声泣血,因为那灵泉下面,竟然全都是累累白骨!
所有白骨堆积交缠在一起,断手断脚,脑袋破裂,身上残留的僧衣和佛珠让静娴明白了,这些人,便是大悲寺死去的一百二十名僧人。
他们的尸体全都堆放在一起,填满了整个灵泉。
指尖在微微**,她能想到这些都是萧正邕的手笔,真狠啊。
处以极刑,杀鸡儆猴,又抛尸佛寺,以佛首镇压,便是要他们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傻子涕泪横流,几乎要哭晕过去,他抱着其中一具白骨不停蹭着,荒凉的遗址尽是他的哭声。
“别哭了。”
静娴心里烦躁得很。
但傻子还是在哭。
“别哭了!”静娴厉喝一声,傻子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望向静娴,指了指那些森森白骨,又指向自己的心脏。
他在向静娴表诉,他很痛苦。
他跪在地上,捧着那白骨,似在向静娴请求将他们都捞出来,然后让他们入土为安,而不是镇压在这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我为何要帮你?”
傻子愣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这一百二十具白骨,那上面还残留着被凌迟的刀痕,傻子记不清楚很多事情,却唯独记得他们死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
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一百二十个人,就有一百二十种死法,要么被凌迟,千刀万剐,要么绞刑,要么五马分尸,要么车裂,要么活活蒸死……
耳边全是他们愤怒的哀嚎,傻子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着。
静娴一愣,片刻后抿紧了唇。
“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静娴果真帮他把那些尸骨都捞了上来,按照傻子的要求,还得挖个坑将他们给安葬了。
静娴伸手在袖子里一掏,睡得正香的扶麟兽被她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然后指着前面的空气说:“扶麟,挖个坑。”
扶麟:??
它是灵兽,灵兽!
哪有让灵兽挖坑的!
不过是主人的话,它倒是很乐意的!
就见小小的扶麟一头扎进了地里,周围的土地开始轻颤,不过片刻的功夫,面前忽然崩塌出一个大坑来。
扶麟跳上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睁着一双萌哒哒的眼睛求夸奖。
“做的不错。”
傻子吃惊的看着扶麟兽,脑子里闪过一切零碎的画面,可却怎么都拼凑不起来,将所有尸骨埋下去后,傻子用石板给他们立了一块儿无字碑。
他跪在碑前三叩首,然后带着静娴离开了大悲寺。
他走过一条又一条僻静悠远的破败小巷,最终停留在一处荒废的宅邸前。
站在那宅邸的刹那间,竟然后背一僵,好似有什么密集正疯狂地向她涌来,试图冲破那层桎梏,可怎么也突破不了。
傻子上前,捡起地上的匾额,擦干上面的灰尘落石,露出那匾额原本的模样。
“苏……苏……”
他指着上面的字,看着静娴的眼神悲怆凄凉。
他不停地用手比画着,静娴摇了摇头,她想不起来,傻子很失望,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傻子带着静娴继续往里面走,荒废凄凉的宅邸在脑子里好似有过残影,亭台楼阁,仆人们总会围着那道身影,笑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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