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载云院依然很安静, 小丫鬟们午休的午休,绣花的绣花,就连一向热闹的偏房都沉静下来。
乔君影拎着衣裙悄无声息地出门, 躲在竹林深处打开一张小纸条。
一打开她就愣住了, 入眼是一堆看不懂的杂乱无序的线条。
将线条复刻下来用耳钉发给队友,她默默把纸条收好,想要找到那个小童,询问他那些线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并且他为什么会选择给自己。
她所在的位置近乎在载云院的边缘,转身时突然被围墙边大树后面的一团白色物体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条长长的干瘪皱缩的物体, 近看发现它泛着老旧的黄色,上面有密密的方形图案。
这是……蛇蜕吗?
乔君影又想到那根沾着血迹的羽毛, 会吃鸟的除了猫,还有……蛇啊。
她沉思着用落叶将那物体遮住, 伸手扶在粗壮的树干上面闭上了眼睛。
“咚——”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声音,乔君影像是被电到一样突然收回手,心脏没缘由地跳动得飞快。
那沉重的声音不像铃铛能发出来的,倒像是寺院里的大钟被僧人撞响。
走出载云院没多久, 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乔君影一个转身躲在大树后面,看着几个人快步走来。
“苏医女,您快来看看吧。”一个大丫鬟打扮的女子在最前面引路。
“嗯,不要急,慢慢说。”医女的声音很轻柔。
“苏”的姓氏加上熟悉的声音让乔君影产生一个猜想,她从树干一边看见熟悉的侧脸, 不是苏芷葵又是谁?
除此之外, 跟在苏芷葵后面一步拎着医箱的女孩不正是叶菲菲吗?
轻轻抚上耳钉, 乔君影看见叶菲菲轻微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与她对上视线时眼睛明显一亮,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
“林姐姐胳膊上的伤口又严重了,流了好多脓水,她还发热得厉害。”领头的女子叹了口气说,“不然我们也不会贸然打扰。”
“无妨,医者父母心,我和师父商量新的药方,或许可以给她试试。”苏芷葵柔和的声音如同春日微风,让人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叮咚!本场支线任务三已开启!”
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提示音,乔君影等那群人走过后直奔大厨房。
在大厨房附近没有找到小童,她转身躲着人群走向外院。
内院是姑娘小姐居住的地方,一般不许人随意进出,红漆的垂花门紧闭着,守门的嬷嬷在午后昏沉地打着盹。
黄色的微光在门上闪现,乔君影像微风一样从嬷嬷面前飘过,悄无声息地来到外院。
比起内院的安静,外院倒是热闹许多。
为了柳小姐明天的抛绣球仪式,大量的下人端着扛着各种大红用具在外院来来往往,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行走在路上也不显得突兀。
“小影,你剧情线里的父亲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顾知行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对,玉佩和金簪。”乔君影小声回复他,“怎么了?”
“只有这两样?”他的声音有点疑惑,“我这边查到一点信息,应该跟支线有关,具体的见面说。”
“对,只有两样。”她想了想说,“邻居家的王大婶也在暗里打探,她说‘父亲’托她照顾‘我’,其余的是不是给她当报酬了?”
顾知行的态度很确定,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照顾‘你’他另外付费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呢。”
“那王大婶是打算……具体还缺什么?我回头去王大婶家里找找看。”
“斗篷,耳坠……一共有几样我还不确定,似乎都是大家小姐日常穿戴的东西,你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顾知行很快挂了通讯,乔君影则继续在外院穿梭。
柳老爷在外院的书房也很热闹,不像她在话本里看见的那样守卫森严。
摸出从茶房顺出来的茶具和托盘,她双手端着托盘,柔顺地低下头,迈着小步在抄手游廊上穿梭。
“你!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威严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乔君影步伐一顿,小心翼翼地转身,怯生生抬头瞄了一眼又急忙垂下头颅,睫毛紧张得不住颤动。
眼前的男子蓄着胡须,身穿花青色衣袍,右手作拈花状缕着自己的胡须。
“我……我来给大人们送茶。”她小声地说,声线微微颤抖。
“哦?送茶啊……”男子上前一步,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让人想起淤泥和腐烂树叶交缠的河滩,“谁让你来的?”
“是……嬷嬷……嬷嬷让我来送茶!”抬眼看了一眼男人,乔君影飞快地低下头,细着嗓子弱弱地回答。
一只苍白得几乎看不清掌纹的手慢慢靠近,捏住她双丫髻上簪着的绢花捻了捻,他漫不经心地说:“行,去吧。”
“是、是,奴婢告退。”端着托盘潦草地行礼,她转过身小跑着离开。
转过拐角,乔君影将曾经在“异恐方”中出现过的圣杯王牌夹在指间。
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卡牌是倒着的,逆位的圣杯王牌倾覆,似乎杯中的所有水都留不住。
她夹着逆位圣杯王牌的那只手端起装满热茶的杯子随手向身后洒去,浅黄色的茶汤洒出却没有落在地上,像是半中打开一个透明的异次元口袋将茶水装了进去似的。
透过敞开的花窗,乔君影看见一个衣着华美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翻看着什么东西。
他看起来虽不瘦弱,但面色泛黄、嘴唇暗红得近乎发紫,时不时捂着嘴咳嗽两声,似乎身体出了毛病。
守门的护院并没有过于关注她,只是打开茶壶盖看了眼里面浅黄色的茶汤便挥手让她进去了。
“咳、咳咳……”
乔君影将茶汤倒入杯内,双手端着茶碟恭恭敬敬将热茶递上。
柳老爷抿了一口热茶却没能压住喉间的痒意,茶水随着他晃动的身子扬出杯外,落在外袍、书籍上。
他最后身子一个后仰再前倾,一张嘴一口暗红色的血液吐进杯内,霎时间浓烈的腥臭味弥散在整个房间,柳老爷眼睛一翻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老爷?老爷?”乔君影小心翼翼推了推柳老爷的胳膊,他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再管柳老爷,她在房内每个盆栽里面都洒下几颗芝麻般大小的种子。
书房的摆设很简单,没有过多的摆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整面墙的书柜,众多书籍将柜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无数细长的藤条从她的衣袖中飞出,在墙壁、书柜、卧榻之间穿梭,同时像人手一样灵活地四处敲敲打打。
乔君影的目光飞快扫过书房的边缘,闭上眼睛想着房间的布局,室内与室外的面积基本一致。
确认书房没有暗室,她留恋地看了一眼书柜,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捏一下,明亮的眼睛瞬间裹上一层水意。
拿起柳老爷手里歪倒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乔君影歪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尖叫。
“啊——”
“碰!”
身后的大门被狠狠撞开,两个护院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扯起她一只胳膊。
面对他们凶神恶煞的脸,乔君影斜倚在地毯上哭得起劲,她不肯起来,“我……我不知道……老爷、老爷他一直咳……让我上茶……然后就晕过去了!我……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回事?”
泪眼婆娑中她看见之前那个蓄着胡须的男子慢慢走了进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慢慢抚着胡须。
“柳先生。”两个护院对着他行礼,“老爷晕过去了。”
“行了,那茶是茶房送过来的。”那男子挥挥手说,“不过是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而已,下去吧。”
“谢、谢谢柳先生!”乔君影爬起来,顾不得拿桌子上的托盘茶具,拎着裙子飞快地跑出房门。
临出门前,她听见柳先生平静的声音,“去请小姐过来吧。”
不知道在外间的左陵怎么样了,乔君影抚摸耳钉,就看见这次游戏的五人群聊中跳出一条讯息。
“左陵:李长乐,绣品店。”
其余队友也纷纷跳出来回信。
“顾知行:你在绣品店看见李长乐了?”
“左陵:嗯。”
“顾知行:行吧,我暂时不能去柳府,过一两天再见。”
“叶菲菲:我正跟着苏芷葵,我们的身份挂在医馆,她是医女。”
“叶菲菲:我们被喊到柳府给一个丫鬟看病,柳府的人都说是丫头之间打架受的伤没及时处理,但我看那胳膊颜色发黑,皮肤发硬,还有小洞,更像是被什么毒物咬伤。”
“乔君影:毒蛇吗?柳小姐院子里有像蛇蜕一样的东西。”
“乔君影:柳老爷身体不好,刚刚吐血昏迷,他们去找柳小姐了,正好我呆会儿去柳小姐的卧房看看。”
“周清晏:你小心。我马上就到柳府了。”
挂掉通讯,乔君影急急往内院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柳小姐联络的,就这一小会儿,她就透过花窗看见老嬷嬷跟在一位戴着面纱、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快步向外院走来。
她在柳府的身份是内院丫鬟,按理说是不能出现在外院的。
就在她们要走过拐角与她迎面相撞时,身后的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只冰冷又滑腻的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进黑暗。
雕花门轻轻关闭的那一瞬,柳小姐等人正好走到这条长廊之上。
柳小姐的脚步突然停下,她的鼻翼微动,似乎在闻着什么。
“嗯——?”
作者有话说:
乔君影:柳老爷的藏书,好想要。
①圣杯王牌逆位:通常代表情感上的挫折,也许会在情感上遭遇失落、分离、失望或不满足。可能感到被否定、被拒绝、被背叛或寂寞,因而感到抑郁悲伤。可能感到对方不是真心,或者自己无法付出真心。人际关系也变得虚伪、不稳定,当事人往往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有时圣杯一逆位的症结在于当事人的心态,不愿付出,也不会有回报。《塔罗葵花宝典》,向日葵
参考《红楼梦》第三十九回 ,刘姥姥说二十几两银子够庄家人过一年了,背景设定中乔父给王大婶一家一百五十两银子拜托她看顾女儿算是很大方了,毕竟“乔夏”年纪在古代不算小,日常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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