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恺撒。”
“决断由你来完成,由你来成为这个新世界的神。”
外界的动静已经逐渐趋于平稳,奥丁的面色也终于有所改变。
他意识到了,外界的战斗已经结束。
无论那些英灵到底有没有成功将藤丸立香唤醒,自己都必须要立刻完成手上的工作了,不然就得一个人面对百位英灵的夹击。
那些英灵可不会像对待藤丸立香一样对他留手。
——在藤丸立香进入alter化后,自己和她只见过一次面。
虽然她在当时并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只是恶趣味地用了个精神系言灵,应该是梦貘,让自己品鉴了当年卡卡西在宇智波鼬面前的快乐72小时。
但那个压迫感,以及无边无际的恶意让他确信。
【自己一定死定了。】
所以,计划必须要一次成功。
而自己的英灵殿此刻也分出了大量战力去对付外围的那些混血种,英灵,以及和巴泽特一样的飞升者。
战力前所未有的短缺。
但没有关系。
自己,已经赢了。
站在恺撒的身旁,庞贝轻轻拂过自己子嗣那弯曲的背脊。
正如他曾经和恺撒说过的那样,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他和自己一样。
明明作为天骄而诞生,周围却都是更进一步的异才。
被更为绝望的才赋压制,常人大概会陷入绝望吧——
但即便那是绝望性的差距也不动摇的帝王之心,那便是奥丁从诞生之初就被赋予的天性。
那是属于他的【根源】。
而这个继承了他的血液的子嗣,从本质上来说,和他不会有任何区别才对。
母系的血液——古尔薇格的人类基因又能够有多少影响?
恺撒,天生就是自己这边的。
他是‘龙’。
而最重要的是,庞贝完美地预测到了,恺撒所有的心理变化。
对权力的渴望。
凌驾于其他生命之上的本能。
对母亲的爱。
对庞贝,对于自身父亲的仇恨,与释怀瞬间的松懈。
恺撒的一切情绪波澜,都在庞贝的预料之内。
所以他才会说——
【赢了。】
在恺撒看不见的角度里,庞贝的双眼依旧是那副释然而疲惫的淡漠,但在那之中,暗金色的眸子里却藏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欲望。
野望实现前,最后的疯狂。
——其他人做得到吗!!!
可以的话,他真想要放肆地大声叫喊,然后舞蹈起来。
不,这并非欺骗。
奥丁所说的,庞贝所说的。
全部,都是现实。
他爱着恺撒。
他爱……可能喜欢,或者怜惜过那个叫做古尔薇格的女人。
他所说的,没有一句谎言。
让恺撒成为帝王,那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自身的愿望能否实现。
他想要看到,一个由他亲手开启的世界,在这里诞生。
超越所有的历史。
凌驾于黑王。
凌驾于藤丸立香,诺顿那样令人憎恶的天才。
给出答案的是他。
给出让世界延续的答案的,是自己!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
私欲。
恺撒是使用奥丁的灵魂的碎片与血脉所成就的试验品。
记忆进入恺撒身体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分彼此了。
你就是我啊,我亲爱的孩子。
脑中的疯狂张牙舞爪,但是在现实中,他只能够按捺住自身颤抖的心境,将针管抬起,缓缓地,升格至恺撒的小臂处,然后——递交给了他。
“我曾经,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庞贝还在输出。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
他已经逐渐遗忘了自己是谁。
或许庞贝加图索,不,奥丁真的和赫尔佐格是不同种族,却相互对称的个体。
一瞬间?
不,更长,更加漫长的时间里,他们扮演着自己预定好的角色,却也因此而诞生出了‘虚伪’的感情。
……虚伪?
不,谁知道呢,或许欺骗自己是一门艺术,而这门艺术最高的成就就是,连最初的自己都已经遗忘。
渐渐地,渐渐地,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自己,真的对那些‘道具’产生了感情。
连人类都可能为了虚拟的游戏,影视作品中的角色产生感情,奥丁可是切实地和人类接触和漫长的时间。
鄙夷,排斥,到现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了。
但是他确信,即便是现在,自己对于对于恺撒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父爱?
不知道,也不理解,更无法用语言区阐述那种概念。
但……
是你就好,恺撒,是你的话,就能够继承我的理想。
你的成功,对于我而言——就是我的胜利!
我们本就联系在一起。
“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或许得到了解答,你或许还无法原谅我,但,那些都和现在无关吧。”
“还记得吗——加图索家族的家训。”
“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断。”
恺撒茫然地接过了针管,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恍惚间,他才连忙牵扯起自己杂乱的思绪,忙问道。
“……诺诺呢,如果这个计划实现,诺诺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奥丁随口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心牺牲他人,所以我才刻意让陈墨瞳成长到现在,她能够过滤那些真理并且存活下来,或许脑袋和身体会受到一些伤害吧,但是不至于危机其性命。”
理所当然的。
这个疑问,也在奥丁的预想范围之内。
一切啊,恺撒,你所担心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也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所在意的一切。
伙伴的生命得到保障。
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止你了。
不是吗?
见状,庞贝一只手将恺撒的手臂握住避免其逃脱,另一只手则覆盖在恺撒的手背,推动着那毫无抵抗的手,确保着脆弱的针管能够直接穿透混血种的肌肤。
手背传来的温热。
耳边模模糊糊的轻声。
延绵的尖锐鸣叫。
镰鼬提供的,那天生的好听力,此刻完全无法反馈在恺撒加图索的脑中。
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被那太多的信息所充斥。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吧?
自己的决策,没有伤害任何人吧?
所有人的福祉,只要自己成为王,就一定会肩负其让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使命。
自己愿意这么做,应该也是有能力这么做的。
荧光自上而下打落。
针管的影子,狭长而纤细,投落出黝黑的阴影。
恺撒愣愣地,看着那份狭长的黑色,脑子却接近停滞。
心脏好吵。
咚咚咚。
仿佛有着沉重的钟鼓在耳边回**。
视野开始变黑。
一切都开始消失。
而突兀的。
他想起了一些本来遗忘的记忆。
那并不存在于奥丁的记忆之中。
是自己和藤丸立香的交谈。
【说起来,恺撒的梦想是什么?】
——哈?
……
那应该是一个晴朗的午日,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恺撒泡在训练楼中,所以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那段日子里,他持续着和路明非以及楚子航的交手,彼此磨练,在方才的车轮战中他第一个输了下来,在旁边恢复体力,而好巧不巧的是,藤丸立香刚好完成了自己的晨练,过来这边参观。
所以此刻正在战斗的路明非就有些难受了,毕竟错过了和藤丸立香聊天的机会,正在有些不专心地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
而藤丸立香忽然突兀的问话,让恺撒有些意外,而少女见状也颇为友善地摆摆手。
“啊~就是那个,嗯……怎么说呢,那个,恺撒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试着击败我吗?”
“不不不,倒也不是说排斥,不如说我还挺欣赏这样的想法的,毕竟以前的我面对落差太大的对手基本上也萌生过松懈的念头。”藤丸立香打着哈哈说。
“不过……虽然由我来说这句话很奇怪,我和大家在客观上的差距还蛮大的哦,恺撒你也看到的出来吧?我只是很好奇,就算这样也想要击败我这样的坚持,是源于什么理由?”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啊,为什么呢?
恺撒也不知道。
不止一次说过,恺撒对于自己的‘自尊’相当看中,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一个为了尊严而活的男人。
但为什么呢?
加图索的教育理念?
是因为从小建立起来的骄傲和自信吗?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吗?
不,那种东西在排球比赛的时候就粉碎地一干二净了,自己甚至在那之后都去接受了富山教授的心里知道不是吗?
那……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似乎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因为自己是奥丁的子嗣】
因为他天生就要成为帝王。
这是流传在血液中的诅咒。
……真的,是这样吗?
脑中的画面不断流逝,恺撒漫无目的地翻阅着人生的走廊,企图找到答案。
父母,父母……
不知为何,在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奥丁,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养成了现在的性格’这件事后,感受到的,是无比的烦躁。
自己明明是被母亲——
……母亲?
那一刻,恺撒的身体僵住了。
【恺撒。】
模模糊糊地,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
那早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但是,因为奥丁将自己的“视角”中的记忆传递给了恺撒,导致作为第三者观测自己的恺撒,通过连锁反应,想起了那一天的画面。
那……应该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和母亲的回忆。
那留存在自己记忆的深海之中,沉淀而下的碎片,被轻轻拾起。
回过神来,恺撒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昏暗的石洞,耳边模糊的呼唤逐渐绵长,而下一刻,他嗅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纯净香味。
那是不同于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的花白。
白色的雪纺直身裙,女人的金色发丝没有烫染过的痕迹,躺倒在阳光下,好像是只在**漾的金色湖面,只有淡淡的馨香。
女人和加图索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甚至也不像庞贝,不像长大的恺撒。
她安静地就像是热衷于插花茶艺的大和抚子,妆容素净,连嘴唇上都没有涂抹艳红,要说那个女人哪里漂亮的话,或许也只有那如清泉流淌,空山清净的澄澈双眸。
那是恺撒记忆中的母亲,记忆中的样子,意外地不像是个意大利人,也不像是热情的大洋马,反倒像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日本好女人。
恺撒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憧憬着日式婚礼。
那天……应该不是在加图索的驻地,因为回忆中那天的阳光很暖和,照在身上时还能够嗅到暖阳的温柔,如果是那个冰冷的家族,年幼的恺撒应该会忍不住哭闹起来。
被母亲抱着,年幼的恺撒半眯着眼睛,一副快睡着的样子呆呆地看着母亲温润的下巴。
在恺撒的记忆中母亲永远是完美的,温柔的。
就连睡着前母亲和自己翻来覆去讲的童话故事,都那么沁人心脾。
但是那个年纪的恺撒,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自己和母亲没有在加图索的驻地度过假期?
为什么作为加图索家族家主的妻子,母亲连一个贴身陪伴的女仆都没有。
她不过是失去自由的笼中鸟。
一个连声音都听不见,却要独自抚养自己这种累赘的女人。
为什么……
自己会没能够,在母亲在的时候,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恺撒。】
【你要长成一个坚强的孩子哦,毕竟……以后你哭泣的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在你的身边了,妈妈……身体不太好呢……】
母亲的声音模糊不清,毕竟那本就是被遗落的记忆。
【妈妈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什么财富可以留给你……】
记忆的画面**漾如水波,逐渐溃散,但只有母亲那被白光所遮盖,如轻遮面纱般模糊的面容。
而现实中,恺撒的视线定焦于那倒映的黑线。
针管,即将刺入小臂的血管处。
【所以,我没有对你的生活方式多说什么的权力,但,嗯,所以……这应该算是期望和祝福吧。】
【恺撒。】
【你,要骄傲地,自由地,活下去哦。】
啪。
那个瞬间,鼓点落地。
而恺撒眼中倒映的阴影断隔了。
因为——
他当着奥丁的面,做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甩手。
那个动作以不同角度,在奥丁的视野中重复了至少三遍。
啪。
啪。
……
啪。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
那个蕴藏着【成为帝王的钥匙】……
摔碎在了地上。
……
“唉?”
奥丁瞪着眼,张着嘴,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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