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毒蛇少爷4
颜一一捧着个拜垫在下面跪着,感觉头顶两道凌厉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原本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既来替老四献礼,你便说说,老四这礼,是个什么意思!”
“流苏,愣着做什么?老夫人问你话呢。”灵霜在一边微笑着提醒她。
颜一一生生挤出个符合拜寿气氛的笑容,朗声回答:“贺礼有价而孝心无价,拜垫之意自是四爷将老夫人尊若神明,愿以一世承欢膝下。”
所有人都怔了怔,没想到拜垫的意思会被这婢子圆得这样好。即便方才不曾留意的人,此刻也禁不住仔细地瞧了瞧这个叫流苏的丫鬟,不想,妙语连珠,更是花容月貌。
或是为了阿谀奉承,或是为了缓和气氛,又或是对这个无辜的丫鬟生了怜惜之意,许多人开口附和:“沈四爷果然心思巧妙,一片孝心。”
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老夫人的面子算是保住了,她在众人的言语中缓和了笑意,说了一个字:“赏。”
颜一一暗暗松了口气,才刚站稳,又听得老夫人问道:“这样特别的贺礼,你说我该赏点什么给老四才好?”
老夫人若是高兴,一般都会赏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对着这个拜垫,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这分明是为难人。
颜一一心里叫苦,你们祖孙俩斗法,关我一个丫鬟什么事?就算是赏了沈四爷一顿板子,那也是他自己惹的祸。
她甜笑着,指了指案几上琉璃盏中装的几个苹果。“既是意思好的礼,不如赏些寓意平安的果子,倒不在乎有多贵重。”
老夫人向那些果子斜觑了一眼:“嗯,就依你吧。一会儿,你便亲自将这赏赐给老四送去。”
“是。流苏定然代为转达老夫人关怀。”
颜一一退下的时候,余光瞥见许多人的注视。灵霜眼中的不甘、素水眼中的不服、老爷眼中的深沉和二爷眼中的惊艳……
狂风暴雨,该来的都会来,除了见招拆招,别无它法。
老夫人这会儿并不需要太多人伺候,颜一一也不似灵霜素水,爱在主子跟前献殷勤。她躲在后面先吃饱肚子,今日寿宴丰盛,主子们赏下来的吃食也多。她一向不亏待自己,还弄了壶好酒,美美地喝了几口,这才拎着老夫人赏赐的果子,起身往沈四爷的永清苑去。
冷风里,永清苑就在那片萧索苍白的月光下。
颜一一走着,就想起今日晌午,她拿着银子“贿赂”了一个管园艺的婆子。选中她的原因,是她在沈府待的时间长,而且,据颜一一连日来的观察,这婆子话不多,这样的人,陈年往事都安然地装在肚子里。
颜一一塞了沉甸甸的银子,先问了她一个问题:“嬷嬷瞧着我的容貌,和沈府的过去,可有什么关联?”
婆子抵不过**,告诉颜一一,流苏眉眼间的韵味很像一个人,那人便是沈老爷当年娶进门的最后一位姨娘秦氏,也就是沈四爷的生母,名叫秦雨蔷。就连那永清苑,当年也叫做蔷薇苑,是在秦氏殁了之后,老夫人才命人将其改了名,从此变成了永清苑。
颜一一再要问她:“秦氏嫁入沈府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那婆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颜一一便是再塞银子,她也不肯再要。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蔷薇花是沈府中的禁忌,那段往事,自然更是禁忌。
颜一一从老夫人对沈四爷的态度,便可猜想她不喜欢秦氏,永清苑,怕是人死了才清静的意思吧。
自己的亲娘死了还要被祖母这般诅咒,自己从小不被祖母待见,虽被寄养于梁氏一房,却十二岁起便独自起居于永清苑。也难怪沈四爷性子孤僻些。
颜一一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流苏的容貌会让人想起秦氏,那么老夫人不喜欢流苏可以理解,可是,沈四爷为何也一看见流苏便脸色阴沉?难道有人会憎恶自己母亲的面容吗?
入夜的永清苑,不同于正堂那边的热闹喧嚣,灯红酒绿。
颜一一进了永清苑,便发觉周遭安静得很,并没什么下人走动。她信步往深处寻去,柔白的月光几乎被黑夜吞噬殆尽,只剩点点星辉慵懒地洒在湖边,那里的红玉阁中亮着微暖的灯火。
再走近些,她望见阁楼中窗户大开着,湖面的风吹过去,窗内绛朱流光的纱幔摇曳出旖旎的风情。那里临窗坐着个人,肤白如玉,唇若点朱,凭着几世的相处,和原主的记忆,她的直觉已经告诉她,那是沈绯。
沈绯在喝酒,抬手间似有醉意,颜一一正要走过去,却看见暧昧的灯火勾勒出一个衣衫半解的女子。
她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能看出她刻意向沈四爷显露的曼妙曲线。她柔软的肢体像蛇一样缠了上来,夜色中,她玉一般的手臂白嫩得晃眼。仅凭那撩人的姿态,便可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娇媚的女子。
她攀附于沈四爷的身体,扭动着蜿蜒而上,一点点,够向他如樱花嫣红的唇瓣……
颜一一觉得,胸腔被某种情绪充满,膨胀得快要炸裂。虽然这一世,沈绯不属于她,可她还是被这春意盎然的一幕深深地刺激到。
她大概下一秒就会把拎着的果子扔进湖里,然后转身离开。可是,一声女子惶然的尖叫,伴随着桌椅翻倒的声音,随即从红玉阁中传来。
她茫然地看着沈四爷的贴身小厮赵成,也不知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光速一般冲进了阁楼内,不多时,又来了两个人,恭敬地在红玉阁外听候主子差遣。
赵成出来传话:“暮霞心怀不轨,企图灌醉主子,你俩进去,把她拖走。”
颜一一记得,暮霞和晚萤,是四爷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四爷美成那样,即便性子怪些,即便不被老夫人喜欢,可是想入非非的丫鬟仍是前赴后继。
“是。”那两人垂手而立,又问道,“请主子示下,当如何处置?”
赵成答道:“四爷说了,杖毙。”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说出来,顿时驱散了颜一一先前的三分酒意,湖边的风一吹,背上凉飕飕的。她脚下一软,一块石头咕噜噜滚进了水里。
赵成抬头朝这边问道:“谁在那里?”
“是我,”颜一一鬼使神差地还加了一句,“我是好人。”若不是手上提着果子,恐怕方才已经条件反射地举手投降了。
她缓缓走过去,看着那两人按住香肩半裸、玉臂尽现的暮霞,不顾她哭嚎求饶,强硬地将她带了下去。
随即,沈四爷迤迤然从红玉阁中走出来,清冷的月色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姿,仿佛在他卵青色的长衫外披了件皎洁的外衣。
他胸前的衣裳被酒水弄湿了,桃花眼因为酒气略显迷离,腮上一抹绯红像芬芳的胭脂,一直蔓延到如画的眼尾,勾出浅浅的媚意。
他看起来那样俊秀柔和,无辜得与毒蛇沾不上半点关系;他眸底分明染着迷蒙的水气,却又似清明得全不将世间龌龊看在眼里。
他停下了脚步,如原主记忆中那样,冷冷地向这边看来。
颜一一向沈四爷行礼问安,赵成也向她说道:“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流苏姑娘。”
“好人?”沈四爷看着她嗤笑,“这宅子里,根本没什么好人。”
说着,沈四爷随手将身上沾了酒水,又被暮霞蹭过的卵青色长衫宽下,赵成在他身边伸手接了。沈四爷漠然说道:“烧了吧。”
沈四爷提步便往堂内去,颜一一只得在他身后跟着。他此刻只穿着素色的薄衫,完美劲瘦的身形仿佛要被清清淡淡的夜风刮了去。
门口已有个清秀的丫鬟在迎候着四爷,裙衫是浅浅的丁香色,眉眼安静却灵动。她垂眸说了句:“流苏姐姐来了。”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她便随着沈四爷进了内堂。
她是晚萤,和暮霞一道伺候沈四爷有些年头了。方才那样的动静,她应该知道是暮霞出了事,可是,她言行之间那样平静,没有多的想法,也没有多的言语去打听。就好像,丫鬟的命本就是主子的,主子今天要,便拿去了,仅此而已。
晚萤从房中出来的速度比颜一一预料的更快,颜一一这才意识到,平日里伺候沈四爷更衣的,是赵成,而并不是晚萤和暮霞。在原主的记忆中,永清苑漂亮的丫鬟虽然多,沈四爷身边从不缺美人儿,但是,他房中倒像是从无妻妾,哪怕是通房的丫头。
少许,赵成出来笑道:“流苏姑娘,四爷叫姑娘进去。”
颜一一进屋,将拎了许久的果子搁在桌上,说明了来意。
沈四爷听得漫不经心,他已经换了件月白的锦衫,捧着本书慵懒地坐在灯下,像个文弱的公子。转头看向颜一一的时候,他优美修长的脖颈露出白玉似的一截,有种脆弱绝望的美。
“听说,今晚是你在祖母面前为我美言。”语气幽凉,听不出半点感激。
颜一一怔了怔,他足不出户,也极少在府中走动,怎的消息来得这样快?听这语气,分明是人在永清苑,却已对寿宴上的事了如指掌。他莫不是还要怪她“美言”,害那别致的贺礼没能让老夫人灰头土脸?
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让颜一一琢磨不透,于是干脆实话实说。“流苏身份低微,不敢妄议主子们的事,亦不配攀附四爷。流苏纯粹是为了自保,怕被老夫人迁怒,白白挨顿板子,又或者,没得好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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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一一:怎能随便杀人?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沈四爷轻叹:我一直都知道。如果长得好看是一种错,我已经错得无可救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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