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明明满心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燕凌曲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因为过往经历的缘故，从记事起就很少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小丫头却总能轻易的让他尝到个中滋味。

她和其它人一样，看上去像是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可他却知道，对方并不是畏惧自己的名声，怕自己给她带去厄运。

只是单纯的觉得和自己相交麻烦罢了。

奇怪的是，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甚至还想看看她更多不曾显露过的模样和情绪！

只是他终究没有忘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见对方一脸警惕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是被那天晚上的情况给吓到了，所以才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我向你保证，即便是和你接触，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更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他担心柳茉觉得自己诚意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以燕凌曲的名字保证！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这话要是放在上辈子，柳茉听听也就算了。

可放在古代，尤其是燕凌曲这样威名远扬的大将军身上，还真的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再加上两人现在无论是身份地位也好，武力值也好，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现在对方摆明了有事找她，她还能坚持要走吗？

也得走的了才行啊！！

想想目前的处境，柳茉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燕凌曲——

当初看到这人的时候，她就预感到对方估计是个麻烦。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早知道当初就先把他弄晕再救人了！

也省的现在进退两难！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

她连张氏都忍了，还差在一个大将军面前低头吗？

柳茉上辈子就对军人有好感，成名之后哪怕再忙，每年也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给伤残的军人免费看诊。

燕凌曲身为大将军，也算是古代的军人首领，他能骁善战，文武双全。麾下的燕北军更是军纪严明，除了严守边防之外，还经常能听到他带领手下将士们剿灭山匪的传闻。

仔细想来，和这样的人相交，即便将来会遇到点麻烦，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无法忍受。

道理想通了，柳茉脸上的表情便放松了下来，语气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眼看着出不去这间屋子，她索性转身往回走，坐在自己惯常休息的椅子上，仰着下巴看向站的笔直的男人：“既然你专门来找我，那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她心思百转，可在燕凌曲看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但是小丫头终于不排斥于自己交谈，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愉悦”的感觉，唇角的弧度也比之前上扬了不少。

他九岁被祖父扔到军中，在将士中摸爬滚打，对环境也不怎么在意。

柳茉这么一说，他便随便拣了屋里的一个矮凳坐下，刚好和坐在椅子上的小丫头视线持平。

见自己终于不用仰着头才能看见对方，柳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也不想兜圈子，便开门见山的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见她说话利落，丝毫不扭捏作态，燕凌曲心中的满意更加多了一层。

他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正了正脸色，道：“几天之前，北夷犯边。我燕北军奋勇退敌，活捉北夷二皇子。北夷为了能够换回二皇子，答应驻军退后一百五十里，想来边界的百姓今年可以放心秋收了。”

柳茉听得一愣。

她所在的李家屯其实离北夷边界不算远。

因此，即便才到这个世界不长时间，她也知道往年秋收前后，北夷大军都会来犯边。除了大军之外，那些北夷人还会分为小股势力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抢夺大乾百姓的粮食财产，供他们自己过冬使用。

这种情况一直到燕凌曲率领的燕北军驻扎北夷边境才有好转，也正因为如此，燕凌曲和他所率领的燕北军才会如此受北郡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也难怪燕凌曲会在击退北夷大军之后，说出边境百姓能安心秋收的话。

可是……

柳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些都是军中之事，虽然算不上什么秘密，却也不应该专门拿出来跟她一个寻常百姓说吧？

燕凌曲到底想说什么？

见柳茉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燕凌曲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也等着变得沉重——

“这次交战，燕北军杀敌五千多人，活捉俘虏七百，可军中二十六个营，除了平时跟在我身边的虎卫营之外，平均每个营折损将士三十个之多。”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七百多个将士啊！平时都是一刀一枪练出来的精锐！就这么折损在战场上！死在那群北夷人的手里！！”

柳茉心头猛地一颤。

她甚至不用看燕凌曲的表情，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痛心，和对北夷人的恨意。

等等！

“你刚刚说……除了你的虎卫营？”她抬起头，双眼直直的看着燕凌曲的眼睛，“为什么把你的虎卫营排除在外？他们参战了吗？损失了多少？”

这小丫头……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敏锐啊。

竟然这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燕凌曲赞许的看了柳茉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别误会！我燕凌曲的虎卫营向来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我敢说，他们每一个都是军中最勇猛的将士，杀敌也永远是最多的！”

“至于这次虎卫营的伤亡……”他看了一眼柳茉，缓缓的吐出一句，“伤者二十七人，亡者……四人。”

“什么？”饶是柳茉不懂军中之事，也被燕凌曲说出的数字震惊了，“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说，你的虎卫营是最骁勇善战，也是冲在最前面的吗？怎么可能才阵亡四人？”

抛开伤者不提，这阵亡人数，和其他营比起来……也差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