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 沈小茶看着大半盆的泥鳅、溪石斑鱼等“虾兵蟹将”,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鱼煎或者油炸更合适吧?
“晌午, 咱再吃昨天的鱼?多加点菜。”阿准喝完一碗粥,瞟了眼盆子里的鱼虾蟹。
“对, 酸菜也得多放。”阿俊吃完一根酸萝卜, 忙不迭地提醒。
沈小茶看着他被酸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这萝卜还不够酸呐?”阿俊不好意思地挠挠讪笑着。最近农忙体力消耗太大,即使他们不提,她也会变着法儿的改善伙食。
昨天他们忙到月上树梢才将所有的稻谷挑回来,这会儿院子里铺满了青黄相间的稻谷把子, 小黑小白在上面滚来滚去,沈小茶生怕它们玩得兴起在上面撒尿,虽然晒干后还要脱壳,但到底是要入口的东西,想想怪膈应的。
“一边玩儿去!再闹, 就给你们关禁闭。”两只狗子从稻草堆儿里抬起头,吐着舌头对她“黠笑”,然后继续“狗行狗素”, 阿准见状扯着狗耳朵, 将它们栓了起来,两只狗子不服气地汪汪乱叫,兴奋不已。
沈小茶买了个可直接给湿稻谷脱粒的机器, 按照说明书倒入燃油, 轰鸣的机器声响起,一把稻谷进去, 侧面出稻草、正面出金黄色的稻谷颗, 直看得阿俊跟阿准目瞪口呆, 这也太神奇了。
其实,这东西对于沈小茶而言也很神奇,她家很早就每种地进城务工了,记忆里故乡的稻谷是用十分原始的“打禾”进行脱粒的——孔武有力的汉子们手持稻谷,在一个木制的四方桶里反复拍打,直到稻谷杆上没有稻谷粒为止,“砰、砰、砰”时远时近、时缓时急的打禾,是金秋最让农民们踏实的节奏。
四方桶跟劳动力,在各家各户间流转,大家互相帮助,打稻谷的主人家总要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犒赏乡里乡亲。不过,那传统而充满人情味儿的脱粒方式,注定要在工业时代机器的轰鸣声中被取代,成为遥远又坚固的记忆。
“姐,姐?满了!”她回过神来,将脱好的稻谷粒铲出来均匀铺晒在早已备好的五彩塑料布上,三个人默契地配合着,忙碌了一整天,沉甸甸的稻穗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变成了黄灿灿的稻谷粒。
稻草则被铺晒在一旁,完全干透后保存起来,在大雪封山、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可以作为粗饲料喂羊羔。
第二天,趁着天气好,他们又一鼓作气地掰完了所有的包谷棒子。
带壳的包谷堆满小院,原本宽阔的院子一夜之间突然“变小”了,再加上瓜果蔬菜、兔笼、鸡圈、集装箱、土房子(虽然目前还只有四面墙),突然有种脚都没地放的局促感。
几只小动物们委屈巴巴地挤在角落里,看着突然变得热闹的小院,一脸懵懂,不过,很快也就适应了,淡然地看着三个人忙进忙出,走来走去。
天色渐晚,但他们依然开着灯撕包谷,阿俊说自己白天太累了,看书容易困还不如早点帮忙把地里的活儿忙完,全心全意看书,沈小茶没有勉强他。
这会儿,三个人都戴着手套,有说有笑地撕着包谷壳子,包谷壳子跟包谷胡须分开来放,不过很快沈小茶就有些烦躁,今天的阿俊似乎好奇心忒重了些,堪称好奇达人,一会儿一个问题——
“姐,包谷胡须留着干什么?吃吗”“姐,为什么个头大的包谷要留一些壳儿,个头小的就要把壳都掰光”“姐,包谷是不是也得跟稻谷一样脱粒啊”“姐,包谷种植需要注意些什么......”
沈小茶本来还沉浸在剥壳的快乐中,被他问得长出一口气“阿俊,你还有啥问题,我一口气给你解答了?”
“我.....我就想问问,等我离开时求学时能不能给我些包谷种子,这东西产量真高啊,一亩地竟能收这么多,有了这个,即便赋税再高,农人也能靠它混个温饱无忧吧?”
敢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不过她内心很是欣慰,替这个时代的黎民百姓欣慰,虽然自己不愿入世,但若能借阿准之手造福一方百姓也算积德吧?
“快,别问了,问得我头晕,等你离开时,我给你整理一本册子,当然是画图哦,将这些高产作物的名字跟种植要点都跟你说清楚,你自己牢记于心,这可是你日后安身立命之本哦,再给你准备一些种子......”
阿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小茶,恨不得让她当场发誓,沈小茶默默翻了个白眼“放心,姐姐我一言,一百头驴子也难追!”
阿准看着姐弟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
沈小茶不知道,她无意中的一个许诺,将改变阿俊的一生,当然这是许久之后的事,她自是无法预料。
次日上午,三个人终于将所有的包谷壳剥完了,没有留壳儿的包谷可以作为日常的饲料跟粮食,带壳儿的等晒干了就扎成包谷巴子,吊在屋檐或房梁下,放个一年半载问题都不大。
接下来的数日,他们马不停蹄地收完了土豆、红薯跟红豆,伤残了的土豆跟红薯被她磨碎做成了淀粉,这会儿早已晒干封存,冬天摊饼子、泡着喝都是极好的,或者做成土豆粉、红薯粉也不错。
完好的土豆、红薯则被放在透气的袋子里装着,等冬天时挖坑埋在地下、放地窖,可以成为漫长冬日里最好的菜肴。
他们用红豆做了一顿稀饭后,沈小茶就再也舍不得用了,毕竟真的不多,她想留着冬天火塘架起来后在吊锅上煨红豆放盐炒着吃,那是小时候外婆最爱的菜肴之一。
也是运气好,这些东西都晒干的第二天,初秋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看着被防雨布盖着堆成一座座小山的粮食,沈小茶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从播种到收获,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不过眨眼之间,三个人站在防雨布搭的临时雨棚里,一边呼噜噜吃着土豆削面鱼儿,一边看着纷飞的秋雨打湿干燥多日的小院儿。
小黑小白兴奋地在雨里撒欢儿,沈小茶恍然中有种一年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个季节,在现代应该是中秋前后吧。
也许,她应该张罗着过穿越后的第一个节日了,忙碌了许久,不大吃一场,怎对得起这历经旱涝、蝗灾,侥幸大丰收的喜悦?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