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黑气越来越浓郁,汇聚成一个青绿色的影子,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张开大口,仰天长啸:“一千多年了,我厉邪终于重见天日了。”两只干枯的大手向人群抓去,顿时血肉横飞,鲜血溅射。场中一片惨嚎哀叫声,“叮”的一声,一柄飞剑斜里切入,将厉邪的鬼手震开三分,长剑飞回,落在雁丘子手中。“哪里回来的就滚哪里去,想在烟霞峰撒野先过了我雁丘子。”
厉邪遥指过来,怒吼道:“你可是净空那牛鼻子的徒子徒孙?”
长须道人应下他的话头,“净空真人是我道门第十二带祖师,这里是天道宗烟霞峰。”厉邪不屑一顾,哼道:“原来是把我从古月寒洞里面骗出来的松风老道士的门下。不过也没什么,今日我要从你们身上讨回受困千年的代价。从现在起,鬼族将重新君临九州。”厉邪妖气大作,青绿色的额头上生出两只血红鬼角,赤色毛发也越来越长。“嗖”的一下,一道剑光从背后疾驰飞过,斩下一缕毛发。不远处的凡清子嘿嘿笑道:“千年之前就被打得肉体消亡,如今只剩下一缕鬼魂,也敢小视我天道宗。当年鬼族大军都不能奈何我九州,区区一个小小鬼怪也敢来作祟。”烟霞峰上就以凡清子最善言辞。
厉邪气得七窍生烟,来不及出言斥责,飞身上前的雁丘子御剑便砍,招招搏命。雁丘子性子直率,脾气暴躁,更是嫉恶如仇。浮云子夫妇唯恐二师兄有失,双双御剑拦住厉邪。私人各占一个方位,把厉邪围在其中。厉邪吼声震天,千年的压制让他肉体消亡,修为不进反退。四位又是天道宗执掌大位的首座,道行精深,联起手来更是无比默契,鬼将被压制在方寸之内。他的形体早已消亡,只能封印起来,一般法器无法奈何这个千年之前的鬼族鬼将,能将它困住已经实属不易,一时也想不出对付他的好办法。
烟霞峰上的众人纷纷逃下山去,一个持幡老者拖着一个英俊公子不但没有退走,反而靠到附近。高声喊道:“诸位天道道友,鬼将乃是百年不死,千年难灭的鬼怪,你们虽然将他困得住一时,但如果没有什么好对付他的办法,一旦耗时过长,诸位体力不济,群山万鬼呼应,那可就不好办了。不如送胡某一个人情,把他封印在我的招魂幡中,岂不是两全之策。”
天道宗众人自然知道胡老妖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他寄居魔门离魂宗门下,也算得上是天道宗的对手。厉邪若是让他控制住,后果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事发突然,纵有应对的法子,也来不及准备。果真如他所说,烟霞峰只怕真要遭受大劫了。静立在旁边的长须道人不语,其他人见掌门师兄不说,也不便出声反对,连最为耿直的雁丘子也只是哼了几声。
胡老妖见他们没有回答,知道他们默认了此事,心中大喜。将手中的那人制住手脚,立起招魂幡,施展法术。招魂幡迎风张起,魂铃呜咽作响,扇起阵阵阴风。招魂幡上的骷髅头颅张口吐出无数怨鬼抓向困在其中的厉邪。
厉邪脱困之后若是立即逃走,没有几个人可以拦下来。他小看了烟霞峰上的众多首座,天道宗门下汇聚了道门和各宗的所长,各位首座无一不是道行
高深、精通法诀之辈。此时被困住也懊悔不及,招魂幡中的怨鬼抓住压制的的厉邪向骷髅口中拖去。厉邪奋力挣扎,又被天道宗人困住。
骆夜站在高空,看着下面风云变幻,莫名地生出下面的世态繁华于己毫无关联的错觉。忙乱中的人群只顾自己的出路,除了那双黯淡失神的眼睛似乎再也没人去注意他们两个。“当每个人只顾及自己的时候,就会忘记他人的存在。我们身在局中,既是棋子,又是观者。”陆青崖言语沧桑沉重,仿佛看透世情。
平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师父,救命啊。”声音分外熟悉,骆夜早就看到了胡老妖,却没留意他抓住的人,那人竟是张鸣三。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他竟然是当了真,真的来到了烟霞峰。就连情形都和白骨山差不多。骆夜转身想要下去救人,陆青崖道:“你如果要救人的话,最好先解决那个老妖。只要破去招魂幡,他必遭反噬。那个魂铃就是血幡的控制关键。”
骆夜看了他一下,如今他已经离开天道宗,没有趁乱下手已经是不错了,当然不会再去施展援手讨好。骆夜飞身落下,跃进场中,将手中的道符折成纸鹤,掷向招魂血幡。血幡头颅中的怨鬼已经将厉邪的一只胳膊拉进骷髅口中,胡老妖全心施法,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插足进来。既然天道宗默认,肯定不会在他收伏厉邪之前对他下手。等他见到时,纸鹤离血幡不过几尺来远,吓得亡魂冒出。招魂血幡此时若被破去,反噬之力足以让他成为废人。但他在全力驱动旗幡,毫无招架之力。长须道人鸿飞子看到骆夜的出手,也不愿让胡老妖在这时丧命,曲指弹出一道劲风,将纸鹤打落。纸鹤跌落之际,从嘴里吐出一道符光,击向魂铃。浮云子暗道不好:“那是符中符。”
“砰”的一下,魂铃连带骷髅头颅被炸得四分五裂。不但厉邪重新脱困,就连被血幡招魂的众多怨鬼也到处乱串。在旁观战的其他各宗首座不等鸿飞子首肯,御剑上前拦下厉邪,厮杀怨鬼。胡老妖算尽机关,落得血幡被毁,遭受重创,一身修业付之东流。眼前闪出一个清瘦青年的身影,心口一疼,骨肉尽碎,倒地死去。
引到符咒毁掉血幡后,骆夜解开了张鸣三的禁制。飞掠赶到的陆青崖将他们带到一处殿宇之上。招魂血幡中的怨鬼都抹去了灵智,除了受魂铃控制外,只剩下嗜血和杀戮的欲望。到处是一片混乱,骨肉鲜血染红了整个平地。
血幡被符咒毁掉后,厉邪立即向抽身逃离,天道宗人料到他的去意,率先堵住了去路,又将他逼了回来。厉邪无路可走,索性杀向烟霞峰正殿。周围的怨鬼也被总人围剿得越来越少。
骆夜默默不语,懊悔自己的鲁莽。旁边的陆青崖静静地看着厉邪的横冲直撞。张鸣三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说:“师父,你怎么不去砍死那老妖怪。”骆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鬼将实在太过厉害,那么多天道高人都拿他没办法,他一个奈何山小辈,去也是白搭。话想出说出喉咙像被塞住了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怎么说也是天道宗的弟子,蒙受教诲多年,不能不顾。捏了法诀,想要冲上前去。
“以
你的道行,去了未必能……”陆青崖说道。
骆夜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说道:“天道门下,同气连枝。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立刻想到自己说话的不妥。
陆青崖嘴角一沉,形色稍有些不自然,侧身递过镇魂碑下的古剑,“用这把剑斩住他后收入剑鞘,就能将他封印在里面,但是在你以后没又找封印他的方法之前不能再次拔出,如若拔出,就等于解开封印。”骆夜犹豫了一下,接过古剑。古剑剑柄古朴,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剑鞘上用古文篆刻“镇魂”两字,跟刻在石碑上的字体一样。
聂挽衾没有听从栖霞子的话,而是偷偷地躲在殿前的石柱后面观望。从没有见过打杀的她看到众多怨鬼和厉邪的肆虐横行,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好在一直没有被注意到。厉邪一路厮杀前来,殿宇楼台不断垮塌,挡在她面前的石柱也摇摇欲坠。聂挽衾好不容易生出勇气想要逃走,石柱底座的四方石墩却挂住了裙子。厉邪的狰狞面目瞬间移动到眼前,聂挽衾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到自己的宝蓝裙子好像扯坏了。
远处的浮云子夫妇看到这般情形,顿时吓得神魂不定,只是相距太远,阻挡厉邪的飞剑虽多,但都是道行低浅的弟子。厉邪拨开阻拦在前面的飞剑,鬼爪抓向聂挽衾。此时不知何处涌来一股粘带之力,将他身形定了下来。
聂挽衾忽然感觉周围一切静了下来,时间过得非常的缓慢,听见有人在呼喊,有人在呵斥,还有厉邪的怪笑声。然后一切真的静了下来,喧闹的声响瞬间停顿。一个仓皇神色的灰衣青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将手中的剑扎在厉邪的后背上。鬼将狂吼一声,身体迅速变小,重新化成烟雾,附着在古剑上。连骆夜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轻松就将厉邪斩住。
聂挽衾想起这个人就是在鉴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年,又羞得脸颊绯红,娇憨可掬。
骆夜将剑收回鞘中,梁上的瓦屑不断落下,少女似乎吓呆了一样,一动不动。骆夜伸手挽住她的细腰,足尖一点,飞身离开。背后“砰”地一下殿宇塌落。
站在远处的上官羽衣看见鬼怪消除,飞奔过来。“骆夜,原来你不是吹牛,真有这么厉害。”她还记得骆夜在风息城吹嘘时说的话。
聂挽衾看见众人围了过来,更加羞涩,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你的手……”骆夜一时紧张无措,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她的腰间。迅速抽了回来,连忙致歉:“情急之下多有冒犯,姑娘千万见谅。”聂挽衾也不答话,低头快速走到父母的背后,不敢再张望。
上官羽衣在一旁嘻嘻笑道:“看不出骆师兄不但道行高深,还挺招人喜爱的。”
“你乱说。”骆夜和另外一个男子声音同时说出。那人是一个英气少年,剑眉朗目,白面朱唇,样貌俊朗不凡。张鸣三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那是,我师父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丫头若是心生爱慕不妨先候着。”顺便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上官羽衣。
上官羽衣正要回击,舒少正拉起她走到一边。“上官师妹言行无忌,各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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