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虎说着打开提来的包,从里边拿出一本字帖来:“这是见月香当时教我们识字时,自己写的。”
“见月香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她的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可以影响甚至是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谭虎很感慨,“要不是她,我父母是一定不会送我和哥哥上学去的,他们从前只觉得臭蛋小子,学一门吃饭的手艺也就够用了,那我和哥哥这一辈子,都将错过太多而不自知……”
夏可人明白这种感觉,要是外婆当初没有教妈妈画画,妈妈没有替夏可人打开国画这扇大门,那夏可人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将失去多少的色彩。
“那你知道见月香离开青川之后的事吗?”夏可人问。
谭虎缓缓点头,伸手把字帖打开,字帖里面夹着一个信封:“只知道一点点,我那时候还小,对这些也没什么概念,长大后才从母亲那里知道,在见月香离开青川的第二年,她写了一封信回来。”
谭虎把信拿出来,递给夏可人:“就是这封。”
信封已经发黄了,寄信人处模模糊糊的钢笔字,写着霞浦井子巷林新画社见月香。
夏可人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起来,她的手捏住信封,抬起眼来,问面前的人:“谭老先生,我,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谭虎点头:“我年纪大了不懂什么上网,还是我孙女看到了你们在网上发消息寻找霞浦的见月香,才告诉我的,我今天特意走这一趟,就是带这封信来给你们看,你当然可以打开。”
夏可人于是掀开信封,把里边的信纸拿了出来,展开在案桌上,孟津和冯嘉宇都挨近了,三个人一起看起来。
因为担心大花他们还没学会多少字,所以见月香的来信特别简单,只随信寄来一些霞浦的特产,然后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向王大花表示歉意。
直到信的最后,才一笔带过的提了一下,自己在霞浦过得很好,遇到的人/大多都是像王大花一样热心善良的好人,而她也在霞浦重新开了一间画社,取名叫林新画社。
“林新,蒋林新,是见月香早早夭折的儿子。”谭老先生解释。
“蒋林新,见月香和蒋文的儿子?”夏可人问。
“没错。”谭虎回到,“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儿子的死,见月香才会和蒋文离婚。”
有人说是因为蒋文出/轨的,也有说是因为儿子的意外的,夏可人不知道见月香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开了蒋文,离开了青川,不过现在她至少知道,见月香曾经在霞浦的井子巷开过一间画社。
这要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夏可人立马仰头:“孟津,我们明天就出发去霞浦吧!”
夏可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见月香,想要寻找到关于她的一切。
说完之后才忽然想起:“哦,对,‘S’系列的发售会在周五晚上。”
夏可人把字帖和信收好,恭恭敬敬的递还给谭老先生:“谢谢您带来的消息,对我们很有用。”
“你太客气了!”谭虎摆摆手,“我对见月香老师充满敬意,也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听到她的消息,等你们去了霞浦,找到了关于见月香的消息,也请带回来给我。”
“没有问题。”夏可人答应,“那麻烦您留下一个电话或者地址,如果有消息,我们及时给您送去。”
谭虎接过冯嘉宇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了家里的电话后,就起身要走。
“谭老先生,您是怎么过来的?”夏可人问。
“打的出租车。”谭虎回答。
夏可人忙跟着他往四季斋外走:“这巷子里不好打车,我送您出去吧。”
“我们送您回去吧。”孟津也跟了过来,“我们也正好要出门去。”
夏可人刚皱眉,心里正奇怪他们出门要去哪里,孟津就用手肘轻轻碰了夏可人一下,扭头用/嘴型冲她道:“约会。”
夏可人的脸又红了,头一垂,只是送谭老先生往外走。
孟津走到车前拉开了后座的门,向谭老先生道:“请进。”
等人坐进去后,才又打开副驾驶,然后抬眼看着夏可人。
夏可人一脸迷惑:“我坐这儿?”
孟津点头。
“那你呢?”夏可人问。
“我开车。”孟津招手,把司机给叫了下来。
谭虎住在新城区,把他送回家后,孟津开着车在街上一圈一圈的转,夏可人看看窗外的风光,又看看手机,想了一会儿后,在等红灯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是?”
“唔……你有什么想做的吗?”孟津扭头看着夏可人问。
“我想做的可多了。”夏可人看着前边红灯变成了倒数的数字,“我想好好的画画,想把国画推广出去,我还想知道见月香之后的故事,总感觉她有种独特的吸引里,吸引着我向着她靠近。”
“嗯,你说的这些早晚都会实现的。”孟津踩下油门,“不过,我问的是现在,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现在呀……”夏可人仰头,把后脑勺靠在座椅上,然后忽然又坐直了身体,看向旁边的孟津,“你想画画吗?我也可以教你画画去。”
“我听说IF/S里有一家画画的店,我们可以去看看。”夏可人话音刚落,车就开进了停车场里。
孟津停好车,带着夏可人直接上了五楼,夏可人一下就看到了墨屿画馆,门口是块淡蓝色的招牌,一进去店里,迎面而来的是颜料独特的味道,和满眼蓝色的壁纸。
画室里零零散散的摆着些画架,柜台前有各色各样的画板颜料笔刷等等用具。
夏可人的眸光亮了亮,孟津已经拿起两块画板走了过来,有服务生跟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告诉孟津和夏可人如果不会画也没关系,可以选图,会有老师来手把手教的。
孟津没有接册子,只是指了下夏可人:“她就是我的老师。”
夏可人冲服务生点点头:“谢谢你,我们有需要会再找你的。”
服务生收起册子,给夏可人和孟津他们拿来了铅笔、画笔、勾线笔和调色板。
这里只有水彩和油画两种选择,夏可人选了水彩的,她把画架搬到了一面大窗前,透过窗可以看到大半青川新城。
“嗯,我也是第一次画水彩。”夏可人笑了,“我们互相学习。”
夏可人没有打线稿,她打开颜料就往调色板上挤了蔷薇、春日青和云拿尼三个颜色。
“夏老师,你得教我。”孟津挨着夏可人坐着,手里拿着笔,望着一盒子颜料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想画什么?”夏可人拿起画笔来调了颜色,抬手就往画纸上添了一笔,“把你的眼睛变成照相机,相片存在脑海里,一边看着一边跟着画,要有整体,别画得一块一块。”
照相机……孟津一眨眼,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晚上的湖边,大片粉白色的酢浆草山坡上,一个短发的女孩子背对着自己坐着。
路灯映照着星辰,在远处是明明灭灭的游船,所有的灯光聚拢在一起,都只为点亮那个坐着一动不动的女孩子。
“画画,画的就是自己。”夏可人又开口了,“不必局限于第一步先做什么,第二步先做什么,更不必照着模子非画得像不可,真正要画的是你心中的那一份情绪。”
孟津点头,他没再问夏可人怎么画,只跟着自己的心走,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临到快要画完时,孟津才发现食指上蹭到了一大片蔷薇色的颜料。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孟津叫夏可人。
夏可人扭过头来,第一眼就觉得心砰地一跳,紧接着开口:“你一直等着我?”
“什么?”孟津问。
“那天晚上。”夏可人把自己的画架转过来,她画的也是那片开满桃之辉酢浆草的山坡,只是她画的山坡上没有坐人,“我站了好一会儿才坐下的,那晚你一直在。”
孟津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的心有灵犀。
孟津忽然伸手,食指往夏可人的额间点了一下。
夏可人只觉得被一个柔柔暖暖的手指轻轻一戳,像是一点火星种在了额间,然后整张脸从那里开始燃烧起来。
有画室的老师正巧路过,扫眼看到两人的画眸子一下就睁大了。
“美女,你学过的?”那老师问夏可人,“画得真不错,这清新又鲜亮的用色,有莫奈的味道。”
光晕笼罩的草坡,光辉闪烁的湖面,只有花是暗的,在光与暗重叠的斑斓中,涌动着夏末的燥/热,只看一眼那老师就觉得鼻息间都是湖水和草地的味道。
再看旁边这幅画,虽然用色用笔与眼前这幅差得太多,但整体是一个色调,最妙的是那一幅在草坡上多画了一个少女的背影,两幅画似乎是浑然天成,精妙和稚嫩,想象与现实的结合。
“你要喜欢,这画就留在画室里吧。”夏可人开口。
那老师很高兴,指着画室墙中央挂着的最大那幅画处:“墙上那幅画我立马取下来,把你们的画挂到那里。”
孟津本是有些舍不得的,但见夏可人高兴也就点头同意了,他珍视的不是画,是两人心有灵犀的这个瞬间。
两个人留下画后,去楼下吃了个饭,重新坐回车上的时候,夏可人才从后视镜里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有个蔷薇色的指头印儿。
“孟津!”夏可人扬起眉,怒气冲冲,“你就让我花着脸走了这么一路?”
“好看的。”孟津笑,余光见夏可人拿起纸正使劲的擦。
“别动它。”
孟津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夏可人立马坐正了,放下了手:“怎么了?”
“这是我给你印的章。”孟津一本正经,“印过之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车窗忽然开始往下滑,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夏可人耳朵痒痒的,她眨巴眨巴眼,没有再去擦额头上的粉红色印儿,只是转了话头:“接下来到哪里去?”
“去我家吧。”孟津开口。
“这……第一次约会就去家里,不太合适吧……”夏可人有些紧张。
“别怕,不进去。”孟津侧过脸来,对她笑。
孟津的侧脸很好看,正过来后更是迷人,夏可人只觉得缺氧,把刚刚开到一半的窗户滑到了底。
孟津把夏可人带到了牧山别墅的门口,在呼叫器旁按了两下,然后招手把夏可人叫了过去。
夏可人粉白的脸上还印着孟津的指头印,看得孟津直想笑,唇一抿一手半捧住夏可人的脸,另一手轻轻替她擦了下去。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手心里捧着的是什么稀释珍宝,夏可人略微垂下头,把下巴搁在孟津的手掌上,热暖暖的。
“来,抬起脸来。”孟津出声。
夏可人有些害羞,把脸移起来一寸,紧张的眼眸闪烁。
“看这里。”孟津轻笑,伸手指了指呼叫器。
“嗯?”夏可人看过去,只听滴滴两声。
“好了。”孟津放开夏可人,“既然你觉得第一次约会就去家里不太好,那就由你来决定,从今以后你可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夏可人把脸抬起,刚眨了下眼,呼叫器的绿灯一亮,别墅镂花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自动识别的,除了我,只有你能进。”孟津向夏可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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